大半个月过去,燕王谋逆案在京都造成的骚动渐渐平息。 两府重臣坐镇中枢,四人通力合作,无论朝堂民间都很难掀起风浪。虽说这一案牵扯到数千人,但是在裴越的约束下,太史台阁和刑部并未刻意扩大。尤其是对那些涉嫌主动靠向刘赞的朝臣,蔺甲、常起和傅弘之必须反复核实,力争做到不留下一桩冤案。 当然,有一些人不在此列,例如丰城侯李炳中、兵部尚书刘大夏和御史中丞陈象贤等人,裴越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他们从开平帝离京之前就和刘赞勾连。至于已经自尽的刘赞和张武二人,开平帝倒不会拿他们的尸首出气,但是必然要查清楚这两座府邸中的人。 朝中和军中出现大量实权空缺,犹如饵料抛洒水中,引得那些野心勃勃的官员们躁动难安。 人世间的道理便是这般难以理解,纵然亲眼看着前辈们锒铛入狱,后来者仍旧前赴后继,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放不下权利二字。 在这帮忙碌又混乱的景象中,中山侯府颇为难得地出现一片祥和温馨的气氛。 裴越除了在五军都督府和京都守备师这两个紧要官职上给出意见,其他事情一概不过问,谋逆案那边也仅仅是查阅过傅弘之等三人的卷宗之后,让人删繁就简整理妥当,自己重新誊抄一遍就送进宫中。 他没有在案卷上给出任何意见,只是保证上面记载的内容绝对真实。 这令开平帝有些意外,同时愈发觉得裴越真诚坦荡。 这种案子自然会让很多人头落地,尤其是丰城侯府李炳中和兵部尚书刘大夏这两人的亲族,成年男子斩首、女子发卖为奴已经是必然的结局。倘若裴越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他们求情,纵然保不住那些男丁的性命,或许可以救下那些妇人。 对于裴越来说,这是千载难逢收买人心的机会,只要他肯那样做,定然能够一举扭转自己在朝堂上的风评。 开平帝之所以将这件事全权交给裴越处理,除去信任和嘉奖之外,也很好奇这个年轻人究竟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当他看完那份案卷之后,足足沉默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命人将案卷传给两府重臣,命他们依照朝廷法度核定每个嫌犯的命运。 朝堂上一片忙碌,裴越却紧闭府门,就连孙琦等人今日登门拜访都被婉拒。 “裴侯不在府中?” 孙琦身为祥云号的股东之一,又是那群权贵子弟的核心,在这边亦颇有体面,所以前院总管家邓实亲自出来解释道:“给孙少爷请安,我家侯爷今日确实在府中,只是不便见客,还请孙少爷海涵。” 倘若在几年前,旁边的于同和陆成等人肯定忍不住追问,但是现在他们只敢安静地站在一旁。孙琦对邓忠笑了笑,平静地问道:“老管家,能否告知裴侯因何忙碌,说不定我等也能出些力气。” 邓实连忙摆手道:“孙少爷切莫误会,侯爷他并无烦心之事,只是因为今天府中在办家宴,招待侯爷的义妹,所以不便招待诸位贵客。” 义妹? 孙琦心中好奇,却也知道邓实能够说出这番话是给足自己面子,再问下去未免不知好歹,便冲邓实拱了拱手,然后带着一群权贵子弟离去。 府内花厅之中,摆着一桌丰盛的酒宴。 裴越坐在主位,左边是裴宁和叶七,右边是林疏月和桃花,对面则坐着一名小心翼翼不敢大气的少女。 “小妹,前段时间一直忙得脱不开身,你可不要埋怨我这个不称职的兄长。”裴越微笑望着少女,语调温和地说道。 商小妹紧张到额头出汗,只因父母说什么都不肯来中山侯府,说是让她独自享受这份殊荣。先前进府之后,她便觉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林疏月代表裴越热情地招待她,可是她坐也不敢坐,话更不敢说,毕竟不曾经历过这种场面。 裴宁望着微微垂首的商小妹,柔声道:“小妹,我叫裴宁。” 商小妹下意识地起身道:“大小姐……” 裴越笑着摇摇头,随和地说道:“你跟着我喊姐就行。” 桃花得到裴越的眼神示意,连忙站起来拉着商小妹的手臂让她坐下,在她耳边低声道:“少爷让我告诉你,若是你今天不肯安心,那就是瞧不上他这个兄长。” 商小妹赶紧摇头,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众人,只见每个人的眼神都很柔善,没有半点取笑奚落之意。她努力平静下来,在裴宁的期许中低声道:“见过大姐。” 裴宁应道:“好,既然你认了我这个姐姐,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只是三弟他没有对我提过,我也没有准备见面礼,只能暂且委屈你了,等过些日子我让人专程送给你。” 商小妹刚刚平静一些的心情再度紧张起来,连声道:“大姐,使不得,小妹受不起,其实能够坐在这里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裴宁还要再劝,裴越微笑道:“姐,她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三弟这般厚脸皮。要我说,让小妹自在一些就行,时间久了她肯定不会这般紧张煎熬。” 裴宁嗔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叶七叹道:“裴姐姐,你三弟真有自知之明。” 也只有她才敢这样说,林疏月和桃花万万没有这个胆子。 裴越道:“要不是我脸皮够厚,叶七你怎会坐在这里?” 这话说得裴宁都有些不好意思,偏偏她还坐在这两人中间,感受到他们相互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