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帅,末将来迟,甘愿领罪!” 军议正式开始之前,泰安卫指挥使高英仓皇出现。他倒也显得光棍,没有多说半句废话,走进节堂之后直接跪下请罪,压根不敢去看正前方雄踞帅位的年轻权贵。 他看起来面色苍白双眼浮肿,似乎真的身体不适。 裴越面无表情地说道:“本侯先前定的时辰是未时初刻,今日突然提前不是你的错。起来,归座。” 高英楞了一下,被亲兵喊醒之后他便觉得大事不妙,尤其是自己的靠山谭甫变成了昨日黄花,现在整个北营都是裴越说了算,他还不得趁势除掉自己?没想到这位侯爷竟然如此宽容,以至于高英如在梦中。 “末将拜谢大帅宽宥!” 高英毕恭毕敬地行礼,然后起身走向自己的位置,入座之后与对面的俞大智目光交错,发现彼此眼中都有惊奇之色。 坐在他上首的韦睿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从高英身上嗅到较为明显的宿醉酒气。 裴越没有理会这些眼神流动,轻咳一声,缓缓道:“今日前来,是跟诸位正式打个照面。相信你们都接到了陛下的旨意,往后由本侯主掌京军北营。本侯年纪轻见识浅,肯定没有修武侯那般丰富的经验,难免会有处事不妥之时,希望你们能够直言敢当、尽力配合。” 明面上看,堂内四个指挥使势力均衡,秦贤和韦睿自然是裴越的人,但俞大智和高英却不然。可是后二人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敢对裴越阴奉阳违,周围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武将就敢将自己生吞活剥。 众人争先恐后地表态过后,裴越微笑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让咱刚好碰到年节这个时候?从腊月二十五开始,一直到明年正月十五止,本侯给伱们放二十天的年假。这段时间营内保持正常的巡哨制度,操练改为三日一练。所有将士都有三天的外出假期,可以去京都见识一下咱们大梁的繁华盛世。” 他稍稍一顿,淡然道:“无论如何,本侯希望你们能过一个舒心的年节。” 武将们齐声称谢。 裴越温和地提醒道:“不要在外面触犯军纪,不然杨经历的军法队可饶不了你们。” 俞大智赔笑道:“大帅放心,没有人敢在外面玷污北营的名声。” 裴越亦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入正题道:“说完年节,接下来本侯有几件事要叮嘱你们。” 他招了招手,邓载带着两名亲兵举着一张地图来到他侧后方站定。 众将凝神望去,只见是京都西郊的一片地形图。 裴越回首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犹记得好几年前,本侯在陈观镇参加了此生第一场军议,与会者除了魏国公王平章之外,便是京军南营和西营的将帅们。在会上听着他们纵论军情,无尽豪迈激昂,但有件事让本侯记忆格外深刻,诸位可知为何?” 无人应答,但是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 裴越继续说道:“他们兵强马壮心高气傲,言谈中却时常嘲讽奚落北营将士。如今时过境迁,当日事无需计较,但是本侯不希望麾下的将士继续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 这下就连俞大智和高英都迫不及待地表态道:“启禀大帅,我等一定会用心操练士卒,决不给北营丢脸!” 裴越抬手按下喧嚣的声浪,沉静地说道:“也就是在陈观镇的那场军议上,本侯听说了延平会猎,知道那是京军各营之间较量的场所。这两年国朝战事不断,延平会猎便停了一次,但是明年春夏之交,陛下一定会重启延平会猎。” 两名亲兵举着地图向前一步,地图上正是往年举行延平会猎的地域。 裴越清冷的目光扫过堂内众将,微微挑眉道:“年假结束之后,你们要拿出所有的精力操练将士,同时北营会提前进行数次内部评比。一都之内,各哨进行比拼。一军之内,各都进行比拼。一卫之内,各军进行比拼。” “谨遵帅令!”众将齐声应下。 裴越不苟言笑地说道:“另外,本侯提前给你们讲清楚,军中评比不是玩闹,能者上庸者下,如果表现过于差劲,哨官会降为队正,游击会降为哨官,统领会降为游击,查到是谁的问题就处理谁,就算是你们自己也非安稳如山。反之,表现出众者甚至可以越级擢升。” 气氛登时变得紧张起来,既然关系到自身的官帽子,那么谁都不敢轻视。 俞大智心中暗叹,这位年轻主帅第一把火好狠,等年假结束之后,北营内部定然一片鬼哭狼嚎。 裴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说道:“说不定陛下也会检阅明年的延平会猎,本侯希望你们能给自己挣够脸面。” “是,大帅!” “好了,现在说说另外一件事。”裴越放下茶杯,悠悠道:“从现在开始,各卫统一设一名指挥使、两名副指挥使。高英。” 高英微微一怔,连忙起身道:“末将在。” 裴越微微眯眼道:“本侯有没有给你操典七略?” 高英紧张地点头道:“回大帅,末将一直在按照您发下的操典……” 裴越陡然冷声道:“本侯方才只是去泰安卫的驻地随便转了一圈,就有十余名士卒暗中举报你克扣军饷。” 高英登时大汗淋漓,此前谭甫担任主帅的时候,他确实吸了不少兵血,可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又有什么问题呢?再者他这两个月早就停了那种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