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城西南,西吴中路军营地。 如今南路军在张青柏的指挥下稳步前行,虽说梁国定西军的抵抗极其顽强,但是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前提下,定西主帅齐新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青柏性情稳重张弛有度,这样的性格不太容易创造出令人惊喜的意外胜果,却非常适合这种真刀实枪的攻坚战。 张青柏昨日派人急报,南路军已经拿下定西大营外围最后一座勇毅寨,定西军被迫龟缩于定西军城之中,双方即将展开最后的苦战。从明面上看来,只要梁国无法抽调出足够的援兵,南路军拿下定西军城继而打通西南要道只是时间问题。 北路军也已包围长弓军城,两万骑兵埋伏于梁国境内,随时准备围歼谷梁手中仅有的援兵。 中路军的进展并不大,这是因为梁国中线的防御体系十分完备,尤其是驻守在虎城之内的六万大军,始终能对吴军的后路造成威胁,以至于中路军无法全军深入。如今中路军主力围困虎城,同时分兵进攻卢龙等军寨,或者说在等待梁国金水大营的军卒出动援护。 大体而言,南北两线齐头并进,中路形成相持态势,吴军总体上占据主动和上风。 然而一封来自北路军主帅谢林的急报打破了这种格局。 圣驾行营之内,宣武帝双眼微闭听着内监的诵读,面色越来越沉郁。 下方一众文武官员无不噤若寒蝉。 两万铁骑伏击梁国援军,对方是数量相等的步卒,而且有近半新兵蛋子,在堂内任何一位文臣武勋看来,这都是一件手到擒来的功劳,倘若能够生擒或者击杀梁军主帅谷梁,那么此战便可底定结局。然而最后竟然是对方仅损失数千人,己方两万铁骑只逃回来不到四千骑。 相较于萧乾山的粗略叙述,谢林的这封奏报更为详细,他几乎询问了所有生还的将官和一部分士卒,对于发生在梁国灵州东庆府境内的伏击战有了完整的了解,尤其此战中梁军使用的古怪烟火武器,更是一五一十没有任何遗漏。 奏报的末尾是谢林的请罪折子,即便萧乾山和左效对此战溃败要负很大的责任,他还是将所有问题都归责于自己身上。 内监读完奏报之后,堂内一片死寂,久久未有人声。 宣武帝缓缓睁开双眼,望向武勋班首的那位亲王,漠然道:“为何都统院没有查到关于那种火器的任何消息?” 大都统、宁王高程愧道:“启奏陛下,此事确是臣办事不力!去年梁国开平帝死于一场爆炸,但是因为梁国朝廷严控消息外露,是以臣等一直无法探明细节。当时臣等以为是王平章等人利用烟火让殿宇垮塌,继而刺驾弑君,没想到梁国竟然掌握威力如此强大的烟火,并且将其用在战场上。臣有罪,愿领责罚!” 宣武帝神色复杂,片刻之后说道:“朕将都统院交予你手,希望你能明白这份职责的重要性,切不可再犯类似的错误。” 高程汗颜道:“臣领旨,谢过陛下恩典!” 宣武帝在听完内监的奏报之后,心中怒火滔天,恨不能立刻就将高程夺爵处死,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且不说对于梁国而言,那种新式火器肯定是最高的绝密,都统院派去梁国京都的探子基本没有可能接近这种秘密,光是大战当前自断手足便会影响到军心士气。 否则他根本不在意宁王的生死。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便是稳住阵脚,因此他平复心情之后,环视众人说道:“谢林此战虽然犯了轻敌的毛病,但是有一点他没说错。梁国这种威力强大的新式火器数量必然不会太多,可能会影响到一场局部战事的胜负,但是无法决定全局的走势。” 刚刚知道北线战果的时候,堂内的文臣武勋很难不生出惊慌的情绪。 那种埋在地里只要碰到就会爆炸的火器,还有随时都可以投掷出来引发爆炸的火器,用在正面战场上几近于所向披靡,血肉之躯完全无法阻挡,北路军两万铁骑的覆灭便是明证。由此引申开来,这场国战想要取胜的难度无限上升,甚至极有可能酿成一场大败。 举国之力东征,最后损兵折将狼狈逃回,这已经不是战事本身胜负的问题,而是会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如今听完皇帝陛下这番平静的分析,众人相互对视,不由得渐渐安定下来。 宣武帝继续说道:“如果梁军真有足够数量的火器来决定这场国战的胜负,谷梁定然不会用在那场伏击战中,而是用在关键时刻对付朕。战胜我军骑兵固然重要,但以谷梁戎马半生的眼界,不可能忽略朕的存在。” 镇北大将军周德威颔首道:“陛下圣明。由此可见,梁军亦只有少量的火器,虽说此战出其不意,但也仅限于此。如今我军有了应对和准备,不必太过忧虑。” 镇西大将军刘知远留守安阳,协助监国太子坐镇后方,因此周德威便是堂内说话最有分量的武勋。他和宣武帝一唱一和,很快便让堂内的气氛恢复正常。 宣武帝赞许地看了一眼周德威,继而说道:“众位卿家,北线战场的损失令朕很心痛,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判断梁军的下一步动向。谢林在得知战果后立刻领兵后撤到贝苕江以西,朕认为他没有做错,因为谷梁极有可能领军西进,利用北线战场盘活整个战局。” 周德威沉吟片刻,正色道:“启奏陛下,依臣之见,谷梁所率两万援兵加上长弓大营的兵力,合计五万左右,想要从贝苕江以西的平原上战胜我朝北路军,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但是取胜的概率极低。除非他有藏于暗处的兵力,方能达成这样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