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缚愉将嘉念殿内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与君夙启。
想来那些人想要通过后宫的骚动,来分散守卫的注意力,他们若真动了不该的念头,恐怕也是冲着帝王去的。
赶到宣乾殿时,殿内早已一片混乱。
薄如蝉翼的剑尖疾驰,浮光掠影间,一枚暗器破空而来,挥剑的黑衣人虎目圆睁,应声倒地。
樊迟离侧头瞟了眼身后倒地的尸体,握着利刃的掌一紧,颈脖利落扬起,见到来人瞳孔溢出兴意。
来不及行礼,快身躲过眼前兵刃的攻击,朝其敌人后腰踹一脚,剑指封喉,染着鲜血的刃挑起散落在地的铁刃。
接着将腕中的血刃挥向御敌的高大男子,嗓音浑醇,“殿下,接住。”
黑衣人齐齐挥剑阻止,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皇帝和夙王二人必死其一。任务若未完成,也不必回去复命。
放眼望去,承德帝早已被保护的密不透风,所以他们生存下来的条件就是杀掉夙王。
剑光晕影间,君夙启腾空跃起,在空中弦身避开猛势的攻击,稳稳将剑收在掌心,继而握柄凌厉朝前一刺。
“刺啦。”
血肉溅飞。
绛紫色外袍上泅染一抹猩红,君夙启凝眸薄唇微抿,瞬而抬手拂去痕迹,拭不尽。
再抬眼,眼底冷冽尽显。
大殿内只闻肃杀声,一番纠缠打斗,胜负欲分,黑衣人渐渐甘落下风,他们也发现局势于其不利,想要速战速决,出招愈发凌厉。
缚愉挥剑挡开攻势,自荆城归京功夫上懈怠了些时日,身子灵敏度迟缓了不少。
果真如是业精于勤,荒于嬉。
晃神间,对方直直贯刺而来,缚愉瞳孔微缩,俨然躲闪已来不及。骤然被一股大力拉过,脸颊撞到硬朗的胸膛,头脑发涨,大脑先于意识,身子挣扎起来。
腰身的手一紧,将人往怀里扣入几分,从头顶上响起低沉熟悉的嗓音。
“别动。”
缚愉依言不再乱动,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清楚的听到自己衣衫下骤然加剧的心跳声。
耳廓间不断传来冷兵器交缠声,让缚愉顾不得想其他,十指拽着君夙启的衣袍,双目注视四周,精神高度紧绷。
刀剑相搏,大殿内早已乱成一片,血腥味弥漫在空中,令人作呕。
缩瑟在席桌底下的使者观察着形势,衣袍下的手紧了紧。
一柄利剑直直朝缚愉门面刺来,她闪了闪眸子,握紧右掌的剑,欲要抵抗。
身前的男子疾速回身,将她往身后护了几分,彼时迎面而来的白刃已被劈成两半,化作废铁。
缚愉应势解决掉从旁袭击的敌人,削薄的背贴着君夙启,回头对他莞尔一笑,“许久未拿兵刃,动作有些生疏。”
虽然她也很享受他怀里的温度,但眼下却不是好时机。
君夙启扫过她挂着笑容的脸,微颔首,来不及交流,黑衣人攻势不减反增,齐齐往他们这边涌来。
如果还猜不到他们的目标是自己,那就过于愚昧了。这些人身手不凡、训练有素,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死士。”男人面无表情,甚至眼神都毫无波澜,如死水般掠过眼前这群执刀的走卒。
缚愉也察觉出来对方胡搅蛮缠,看来目标是她身后的男人,胆敢欺她的人,缚愉向笑意吟吟的瞧着挥刀向他们逼近的人,嘴角勾起的弧度敛起,语意坠冷,“那就一个都不留。”
男人不可否置,但行动言明一切。
空气中血腥味愈发浓稠,地上横着大片尸体,君夙启拔出不再是白刃的剑,最后一抹黑衣倒地。
当真没留一个活口。
缚愉许久未曾这般酣畅淋漓操剑,这会颇有些尽兴。
衣料与地砖摩擦的声音。
细微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内被放大,男子刚屏住气,喉咙间抵上利器,剑鞘处亦残留着腥红血珠,血色鲜冶还未干涸,顺着刃溅落在衣襟上,可见前不久这把利刃杀过人。
无需他猜,也知道这把利刃是如何将那群杀手屠尽的,因为自己在案底下目睹了这一切。
“吾…吾是竺域国使者。”男子从案底出来,往后退了半步,躲闪着跟前的利器。
君夙启抵着他脖颈的刃仍旧未挪动分毫,甚至还深入几分。
承德帝早已移驾至偏殿,文臣与使者们也都跟同着前往了。对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本就该杀。
缚愉制止住君夙启的杀人动机,“你既是使者,不随从陛下避去安全之所,何故留在殿内?”
“吾宴上饮酒昏了头,待听到兵器相交声,无处可逃,才往宴案下钻保住一条命。”
君夙启目光冷然,似是探究他话里的真实。
“殿下。”樊迟离查探地上的尸体,发现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迫人的视线消失,竺域使者暗暗歇了口气,心摇摇如悬旌,翼翼睃向不远处那气宇不凡的身姿。
樊迟离先汇报伤亡情况,派兵把守在嘉念殿的护卫传话来,女眷们皆无恙。又将一更为重要的线索道出:“殿下,他们是玉茗堂的人。”
前朝末帝酒池肉林,暴虐无度,不务朝政。玉茗堂即是从这一时期横空出世,后末帝死于该组织。
自南暹建国以来,始帝派暗卫查探它的踪迹,却是如水珠凭空蒸发般、消弭无音。寻未果,玉茗堂没再露出动作,始帝只好让人作罢。
如今派来的死士,樊迟离查探出他们右胛骨统一位置刺有“玉”字。当年末帝横死时,身上也留有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