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不会知道,前世他对她有多么冷淡、绝情,如今她面对将来要杀她的人,还能做到笑脸相迎,缚愉都为自己的演技拍手叫好。
眼下君夙启还未恢复记忆,自己尚能与他周旋,前世记忆里见多缚芊芊与自己虚与委蛇,她也应当学得几分模样。
缚愉止住擦拭的动作,捏着帕子坐回太师椅上,勾唇道:“殿下怎么会觉得臣妾对殿下冷淡,臣妾爱慕您多年,如今终于嫁与您,身份有所变换,臣妾见到殿下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许是因为如此,才让殿下误会了。”
“是么?为何总将‘臣妾’二字挂在而边,在我面前,可随性些。”
之前她可是总自称“我”的,也极少唤他为“殿下”,如今却越发生疏起来。
缚愉面色一僵,不成想他会说这般话,倏尔道:“臣妾想着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如今府内有他人耳目,还是守着规矩些好,免得落人口舌。”
“与本王在一块,暗中有银川他们守着,不会叫人听去,囡囡不必担心。”
“是,殿下。”
“唤个称呼。”
“璟……璟颐。”
他掀起眼皮,眸中晦涩不明瞧着她,轻应道:“嗯。”
缚愉被他看着不自在,忙换了话题,“殿下……璟颐将大氅披在臣妾身上,如今大病初愈,自己该凉着了。”
话里间去取下披风,被男人的大掌阻住。
“不必了,我素来习武,不惧冷。倒是你,如今天气愈发凉了,库房里有银票,钥匙且在你手里,为自己多添些冬日衣物。”
“是,谢殿……璟颐关心。”
这时素灵端来姜汤,缚愉端过瓷碗,将手上的姜汤递至他跟前,“殿下趁热喝了罢,也好驱驱身上的寒气。”
他素来不爱姜的味道,但不忍拂她的意,大掌接过一把饮尽。
缚愉见他饮尽姜汤,终是忍不住心中发芽的疑虑,问道:“您听说是张三将臣妾核桃过敏一事捅了出去,可查到他与谁人勾连了么?”
“囡囡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君夙启目光攫住她的双眸,周身气息微沉。看来少了个忠心的管事,府里就越发没规矩,下人嚼舌根都嚼到主人跟前来了。
“臣妾还听说张三死了。”缚愉被他盯着有些发憷,但她隐约猜到事情没表面看到的简单,方才从他人口中知晓君夙启杀了张三,她是有些心凉的。
“是与国宴上臣妾过敏以及和之后发生的事有关么?”
现在细细想来,自己曾在国宴上因核桃过敏,险些入了贼人圈套。
将贤妃娘娘的糕点入了核桃仁,自己当众言明核桃过敏之事说与他听。如此一来众多女眷中都有作案嫌疑,可后来发生一系列的缜密布局,不难使人猜到是早于国宴布置好的。
这样一来,国宴上的女眷们又排除了嫌疑,若非要说谁可能是借缚愉的手除掉夙王与帝王的人,贤妃便有了嫌疑。
若此事真的与贤妃有干系,她又何苦选了那日,这事若和贤妃无关,那么和张三通信的人又是谁?
“幕后人善于隐遁,贤妃那边我会着人去留意,我不愿你牵扯到其中来。”
缚愉:“殿下,自臣妾与你成婚后,便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对方如若针对你来,必然不会放过臣妾,所以有任何事情不要瞒臣妾,好么?”
君夙启默了一瞬,“日后有消息与你说。”
原以为他不会答应,这个回答缚愉也算满意了。至少自己目前尚同君夙启牵扯在一起,她此举表明站在他身边,必要时助一把力,只为日后他恢复记忆后卖自己个人情,不要报复到她的家人。
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绛筠苑屋里掌了灯,服侍的婢女们进进出出,服侍主人洗漱。
一连两日,君夙启都宿在绛筠苑,第三天按照婚后习俗,乃新婚夫妇回门之日。
昨夜,君夙启倒是没再碰缚愉,许是顾忌着她身上的淤青,又或是想起明天要早起回定国公府。
缚愉取过托盘上的衣袍,服侍着伫立在眼前的男人穿上,她伸手抚平卷起的衣襟,随后去取蹀躞带,一条熟悉的鍮石带撞进眼底。
伸在半空的手顿住,引来头顶上男人的目光,见她对着一鎏金錾花银囊式鍮石带出神。
这鍮石带是她在九重鲜赠与他的,他昨日便系在腰间,见她此刻神情,想来那时并未注意他。思及此,君夙启心底隐隐有些不悦。
“样式不错,囡囡替本王系上罢。”
缚愉眉眼低垂,听着他稀疏平常的语气,半句不提她相赠的话,意识到他现在失忆,应是连这等小事记不得。
“是,殿下。”
束腰带时避免不了将手环绕到背后,动作间尽显亲密无间,女子神情专注,身上传来淡淡的幽香,君夙启凝着她的目光渐渐柔和,方才的不虞也淡了几分。
缚愉是第一次替人系腰带,按照嬷嬷所授,如法炮制。
俩人用了一齐用过早膳,搭了马车回定国公府,刚下马车,缚愉见府门口站了乌泱泱一众人。
定国公夫妇见女儿与夙王一道回门,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地,行过礼,众人便入了府内,在定国公夫府用过午膳,杨氏又和女儿说了些贴己话,方才同夙王回王府。
回王府的马车行至半路,宫里传旨来请夙王入宫,君夙启离开后,缚愉掀了帘子朝外看,天色尚早,便叫马夫架车往睢愉斋驶去。
“娘娘,里头好像买主与伙计在生口角。”素灵搀扶着缚愉下马车,在耳边悄悄嘀咕。
“进去看看。”
缚愉进入店铺,只见一虎背熊腰的大汉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