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被允许。”
不被允许？不被谁允许？
这一瞬间方为亮的脑子极速转动，心念如潮水般涌动，得出他认为最接近真实答案的结论：“他得罪了上界令使？”
并非所有来自上界的人都能称之为令使。
燕岐王朝的背后站着上界回南域的几大宗门，然而这几大宗门同时还扶持着其他的国家，燕岐王朝不过是其中之一。
不是每一个国家都有资格举办选拔人才的青云盛会，只有被令使选择，才能够获取如此殊荣，而每位令使都是本门派地位尊贵的存在，兼具出身与修为，足够显贵的出身才能让宗门放心将出入云雾海的权限授予他们，而足够强大的修为才能让他们庇护同行者穿越深海。
方为亮认为以当年赞青的资质和才情，再加上他本身亦来自于世家贵族，不论帝王还是来自上界的寻常修士都不可能阻止他，更别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允许”
。
既然如此，答案就很简单了。
“得罪？”
程宝舟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道：“方兄你还真是单纯啊，说起来，其实你的样貌也不差呢。”
少年一愣，不明白程宝舟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他对于自己的长相从来都不是很在意，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方为亮长了一张平均值以上的俊俏脸蛋，不能算顶尖的帅气，还被他自个儿成天糟蹋，但不得不说如果收拾打扮一番再配上他独有的气质，也能算作别有风情。
很多东西就是因为生来不缺，由此便从不在意。
“所以方兄，假如你细细打扮一番，也能算作一位俊秀男子，讨得大人物的欢心呢。”
直到程宝舟离开，方为亮都未能褪去周身弥漫的寒意，他浑浑噩噩回到家里，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了主宅，也不知是否命运使然，他意外撞见了家主与她的正夫交谈。
他瞬息布下阵法隐去身形，而方家家主也并非辽州华如梭那样的赤心境强者，未能察觉有人窥探，只哀愁着叹气：“兜兜转转怎么又遇上这种晦气事情……”
她的夫君劝慰道：“娘子莫要发愁，往好的地方想想也未尝不是年轻人的机会，相比起其他国家的令使，我们这边的算是好伺候了。”
“什么机会，真是耻辱啊！十年前面对征召，幼弟为了家族牺牲，换来了什么？宫中小人不过是借此机会削弱我们世家罢了，可怜我那弟弟从小心思灵慧，经此一遭回来后性情大变，恼了家里人，去了上界后连封书信都不肯寄回。”大概是回忆往事实在郁结，女人脸都气红了少许。
她的夫君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尤其是听见了夫人的下一句话：“现在还要我把自己的亲子送去，真是欺人太甚，他性情如此柔顺，别说从中寻什么好处，我单是想着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要亲自将他送进火坑，心里便难受至极。”
“娘子……此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亦是不愿，我难道又忍心看着儿子……唉，如今只能祈祷他就当自己做了个梦，不要去探寻其他，平平安安回来一切都好说。”
“我这个做母亲的虽然有时惋惜他性子不甚机警，也没有亮儿那般出息，但有时平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像是那位……”
家主余下的话被主夫制止，仿佛也意识到不该提及这个禁忌，两人转移了话题不再继续，而暗中听完对话的方为亮则无声离去，他最初步伐稳健，然而往日一炷香便能走回的院子今日却用了小半个时辰。
他走走停停，步子逐渐凌乱，直到抬头时才发现竟已月升，方为亮走到了平日用以观星的高台，凝视着夜晚的玉京城。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适合观星的地方，方府所处位置本就地势偏高，而方为亮当初之所以将院子选在这里，便是因为有一处极好的观星点。
夜空中大片星辰闪耀，却有几条黯淡星路显得格格不入，方为亮并指开眼，原本寻常的深棕色虹膜竟是化为了浅紫色，在他的眼中顺着黯淡星路隐隐浮现出了几条黑色的怨气锁链，其体积之庞大几乎将整座玉京城割裂为几瓣，牢牢将这座城捆绑束缚，又最终没入四方地脉。
而几条锁链的核心，便是玉京城人人皆知的英昙公府。
不过一次呼吸的起落，方为亮眼中浅紫消失，随即肉眼可见的更加虚弱，他取出了今日程宝舟赠予他的丹药，服下一粒进行调息，不多时便神色好转，这几瓶蕴养心神的丹药正是他所需要的。
程宝舟此举，可谓是投其所好。
而燕岐王朝想要讨得上界令使的欢心，同样需要投其所好。
人人皆有欲望，他方为亮的欲是压制不住的求知，那位令使显然也有着自己的欲。
为了满足对方的欲望，赞青成为了燕岐王朝献上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