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石外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山石阴影落在萧怀昭的脸侧，掩住了他的神色。
他掀开信件，一目十行地扫完，声音懒懒道：“此事过后再议。”
李御神色担忧：“国师的队伍折返了，这里的天师堂里依然有眼线。”
萧怀昭点点头：“本就不能想着一次性解决，这次季执首跟官府的声望达到顶峰，他们想插手也很难，你先去忙庆典安防的事情，这些事不急于一时。”
“是。”
萧怀昭离开假山石，重新走向举杯共庆的人群。
季念念腿伤未愈，不能喝酒，手里端着果汁，遥遥朝萧怀昭举杯：“萧大人！快来！今日不醉不归！”
萧怀昭神色一暖：“好。”
这一日大家果然喝得烂醉，趴桌上的，睡地上的，各有各的姿势。
萧怀昭也难得喝到眼神迷蒙，他扫视一圈，发现季念念坐在亭子里看月亮。
他撑起身体走过去，步履微微踉跄，熟悉地燥热又席卷上来，呼吸间似乎都是热气。
萧怀昭啪嗒一声坐在石凳上，“季执首，在看什么？”
季念念笑了笑：“叫我念念就行，这次处理完这些事，这执首的位置我也不担了。”
萧怀昭觉得耳朵有些痒，就想伸手挠一挠，结果摸过去发现毛茸茸的？
他有一瞬间惊慌，酒都醒了不少，再摸了摸，还有些圆？这不是他原本的耳朵！
“我……异化了？”萧怀昭声音带着不确定。
季念念连忙偏头去看，见萧怀昭的耳朵变成了妖的耳朵，橙黄的，毛茸茸的，带着黑色花纹，眼睛在暗夜里呈现漂亮的金色。
季念念满眼神奇，伸手过去搓了搓，手感绵软，“哇…你妖化了，我猜这妖丹的前身是只漂亮虎妖。”
萧怀昭忍着柔软的手指触摸上耳朵的怪异感，心中微叹，选择成妖不是什么好选择，若贸然暴露身份，恐怕引起百姓跟天师的共同敌对。
“会恢复？”
“会，妖化人形之后，会自然保持人形，从修行来说，人确实是造化灵物。”
突然一件月白外袍裹挟着淡淡的香气，兜头罩在他头上，飞鸟纹在衣袖展动间，光华流转，当真如飞鸟展翼。
萧怀昭微微一愣。
季念念站起身，对着来人问：“找我？”
“季执首！这宴席未散，你怎么跑了？”
“是啊是啊！走走走！再去喝两杯！”
季念念笑着应和：“好，你们先去，我这就来。”
说完，季念念勾手挑开外袍，低头对萧怀昭道：“你这样子不行，先回去歇息吧，刚刚炼化妖丹，这几日应该会有些异常，不必忧心。”
“……多谢。”
萧怀昭一手抓住外袍，盖住虎耳，一言不发地顺着连廊快步离开。
异常……难怪，今日沐浴之举确实莽撞……一点也不像他原本的样子。
还是说，这妖丹放大了他内心所想？
他不敢深思，赶紧回房。
可坐在房内好一会儿，手里抓着季念念外袍，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季念念又跟着众人闹腾许久才回屋，她路过萧怀昭院门口，见灯火微亮，顿了顿，还是迈步离开。
接连三日，皆为诛邪庆典，萧怀昭妖化的显化最后一日才消，鬼鱼妖王跟深潭黑卵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这时，季念念她们才得空去参与庆典。
檀渊城大小街道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红灯笼，吃食摊贩卖力吆喝。
季念念他们甫一出现，立刻被人团团围住——
“季执首！这是我家的风干鸭！”
“季执首！这是我家瓜果！可甜了！”
“萧大人！拿着拿着！”
“萧大人还有这个！”
根、本、走、不、动。
没办法，众人打算闲逛地计划还没出门十丈就泡汤，担心重新挤伤季念念的腿，只好又退回去。
好在庆典里卖很多面具，其他人带回两个面具给萧怀昭、季念念，二人才从侧门溜出去。
护卫也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凑在二人身边暗暗挡开人群，季念念走在里侧。
初见时的城中肃穆的氛围彻底一扫而空，夜间万门闭户的状态如今也被打破。
人人脸上洋溢着喜色。
飞梦楼的栈台也改了，天师堂的灯笼被撤下来，重新换成了莲花灯，因为担心还有黑卵，大泽沿岸不许靠近。
烟火冲天而起，在夜色中炸开满天星火。
“嘿～这像不像那日季天师灭了恶鬼时的星火？”
“老天爷，你还敢抬头看？”
“是啊是啊，那天我连头都不敢抬！”
“那你们可真亏大了，季天师召出巨剑，直接斩灭了恶鬼！这真应该写进史书里!”
“吹过了吧？要不是萧大人带人剿灭邪修，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嗐，你们吵什么吵？一个都离不开！”
“对对对！”
明明夜间寒气已重，即使湖边风大，也拦不住众人欢庆的脚步。
季念念、萧怀昭二人在楼上，看着人群摩肩接踵，远处的飞梦楼在烟火下的暗影中。
“飞梦楼以后怎么处理？”季念念突然想起这事儿。
“底下的东西会填了，后续也许会做成单纯的酒楼吧。”
“你来做？”
“皇帝来做，我只是替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