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6月1日21点。
刚工作了一天的宁芙从满是人的地铁中挤出来,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拿了一个面包,选了好几瓶没喝过的饮料。
“又是你啊,怎么最近回来这么晚呀?”元气的收银员小姐姐关心地问道。
“最近大气在做活动,第二瓶半价,开盖还能中奖哦。”
在帽子和口罩的间隙中的杏眼懵懵地扫了一眼旁边的货架,“好的”。胡乱拿了一瓶白桃口味和橘子口味的汽水。
她迈着比来时更沉重的步伐,任由手臂被装满饮料的塑料袋扯地向下坠。好像已经到支撑的极限了,再换只手臂重复刚刚的过程。
将塑料袋随手扔在地下,打开昏黄的廊灯,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了一张素净乖巧的脸。看上去还是未脱学生时代的稚气,此刻脸上全是手指都不想抬一根的惫懒。
但是今天与往常不同,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恍惚间想起了那个和自己生日结缘的人。
纪睿。和她恋爱时间最长的一任。
宁芙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是兴奋到战栗,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逃离原本的世界。
只是生活要求她不能有半点松懈。
她想要拿到奖学金,即便以她的家庭条件可以轻松申请到助学金,她想要拿到高绩点。
每天都在图书馆开门之前去占座,只要时间允许,预习,巩固,复习。这是流淌在她体内永不停息的功课。
她永远是班上最积极提问的那个学生。几乎所有老师都知道她们专业有一个操着口音、讲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但是很爱问问题的女生。
有人佩服她的毅力,也有人看不惯她的努力,于是她会在教室里听到一两声不太和谐的音符。
“就她,乡下来的土包子。”
“连普通话都说不好,真不知道这种人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宁芙还没有反应,身边的朋友就翻脸了。
“会说普通话就高人一等吗?我怎么感觉有些人和听不懂人话的牲畜没有什么差别。读过几本书,听过几门课,知道普通话才推广多少年吗?真的笑死人了,要是如某些人所说,某些学科的带头人都不能上台教学了。”
“你怎么知道我奶奶是在山上捡到我的。”宁芙拍拍为她出头的朋友,走到那位同学面前很认真地说,“她生前常说我是石仙人的小孩。”
她拉着满脸都是心疼的朋友的手,径直坐在了第一排,只留下那两位同学的愧疚堆叠成山。
从此在学校论坛上多了两个与流言战斗到底的匿名账号。
而宁芙的日程安排则多了一项练习普通话的计划。
她请教了隔壁播音系的同学,起初是在图书馆后门的小树林练习发音,后来改成在tube上发布主题式的口语练习视频。
身边的老师和朋友都对她很照顾。宁芙也很努力,除了图书馆的勤工助学岗,还在校外做家教。
没有课也没有兼职的日子,就是循环往复的三点一线——宿舍、食堂、图书馆。
她是怎么和纪睿遇见的呢?宁芙好像还有印象。
那天是她的生日,更准确地说,是她奶奶捡到她、给她新生的日子。
朋友们给她办了一个生日party,事先瞒着她把她载到了一家清吧。
在插着蜡烛的蛋糕在桌子上揭晓的时候,宁芙怔到周边友人唱到生日歌的末尾。
倾身,弯腰,吹灭一室烛光。
“等等!”一个戴着方形镜片的女生推了推鼻托,止住了大家让寿星切蛋糕的起哄。
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火盆样式的蜡烛,点燃,放在地上。
“芙宝跨一下吧!我老家那边的习俗,除晦迎新,图个吉利!”
“可以啊,清妹妹,下次你生日也给你整一个。”
“跨一个跨一个。”
小清摸着脸笑,“真实的火盆有点危险,这个香薰蜡烛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希望芙宝未来可以快快乐乐、顺顺利利。”
“小寿星生日快乐呀!”
宁芙在众人的祝福中,眼泪混着笑容落下,在暗色中的烛光,众人眼中的火光,点亮了她的20岁。
友人们在彩灯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啤酒,“小寿星不喝吗?”
宁芙举了举手中剩下一半的啤酒杯,“嗯嗯,喝着呢,开心。”
在她们下了舞池,不听使唤地四肢随着音乐律动,声浪不只是让耳膜震动,也让面前的椅子和桌子都在晃动了起来。
宁芙的眼睛看东西有点重影,感觉所有的人事都像电影里面放的慢动作,于是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诗集,
宁芙总以为当时的声音特别大,实际上坐在她邻座的朋友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Natively, once in the main of light,
Crawls to maturity, wherewith being crowned………”
突然,一种眩晕的感觉袭击了她,她跟着指示牌,扶着墙去洗手间。
“让、一下,谢谢。”她撞到一个穿着外套的、有着硬邦邦肌肉的男人怀里。
“哦。”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的把手抬起来,没有碰到她,“小姑娘,这是男洗手间,左手边才是女洗手间。”
宁芙低着头,晕乎乎地用手撑在他的腹肌上,“左、右。”
那个男的声音像是从出生就开始抽烟了一样,低哑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