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西斜,群鸟归林。
天穹宫峰谷西侧的落霞宫内,鲛珠生辉,沉香袅袅。
廊下有衣着绮丽的侍女手持精致的宫灯,与天边玫红瑰紫的晚霞相衬,落了一地柔和的暖光,宛如泼墨画卷。
诸人默立无声,除了摇摇晃晃的灯影之外,训练有素的她们连一片裙角衣带也没有被风掀动。
屋内的女子安静坐着,容色清丽娇美,衣裙头饰华而不俗,她手中把玩着一方自行旋转雕镂的绣球灵宝,仿佛无聊地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又或者等什么人。
谢临寒今日有些异样的地方。
他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了,行踪时常飘忽不定,就连每月初理应陪着她去学宫聆教的几日都开始缺席。
困在竹篓里逗弄的鱼儿,适当的挣扎反抗是情趣,但太过不将她放在眼里,便叫人心生怒意、隐有不快。
足足等了大半日,天边最后一缕残阳即将收尽的时候,终于有侍者的飞鸟传讯来报——
“谢公子传音来说,今日有事耽搁,时辰已误,明日再陪同女君往学宫试剑。”
听完最后一个字,王澜晴手腕一翻,纤长的指将悬空自转的灵球精准控住。
鬓边步摇碰撞叮泠,她柔美的唇角牵起一个弧度,忍不住笑开:“他有事?什么事情能比我更重要?”
这下,她心中不痛快了。
谢临寒有意避着她,执意让她心生不快,那她就亲自去找谢临寒,让这位未婚夫婿把她给哄到欢心为止。
王澜晴轻笑了一声,当即携着侍女左右,预备鸾车去往剑阁附近的居所。
不多时,抵达住地。
大片楼阁俱都熄了灯烛,昭示着主人已然安寝。
门外的小童子亦颤巍巍地伏地道:“剑君已就寝歇息,您还是回——”
王澜晴恍若未闻,抬掌劈落一道气诀,轰然破开主卧的几扇大门,清冷的月华倾洒在黑蒙蒙的室内,让她看清了躺在榻上和衣而眠的青年人。
谢临寒束发披散,此刻穿一件白色宽袍常服,听见动静后,只是木然地偏过脸,毫无波动的眼珠子朝门口的几人扫了一眼。
收回视线,他继续卧于榻上,没有半分要起身迎接她的意思。
“时候不早了,你不应该来这里,回去吧。”
王澜晴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想笑,神情依旧维持着平和恬静,她让侍女们在屋外候着,微笑的眉眼丝毫不见愠恼发作的模样,甚至好脾气地捏了个小法诀将方才破损的大门恢复原状。
“弘真,你不就是不想与我成亲吗?”
她款款朝室内走去,四下打量了一眼清净简素的居所,眼里划过轻微不屑的鄙夷和无趣,旋即消逝。
“何必装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其实,我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她嗓音很甜美,柔声说话的时候像糖果一样诱人,几步便临至榻边,看向床上的男人,“我今夜来此,就是想告诉你,你想同我解除婚契倒不是不可以。”
谢临寒如同雕塑一样的面庞终于有了变化,他睁开黑洞洞的眼眸,朝她望了过来。
王澜晴眼底露出几分难色,好似当真仔细思索了一番,白嫩玉手托着下巴,思忖道:“可婚姻不是小事,你我早已是十洲六界公认的道侣,骤然悔婚于两家名望有损。要想王氏收回成命,总要付出一点儿小小的代价吧?”
她慢慢悠悠说着,视线同他对视的时候,天真又不谙世事地眨了眨眼睛,腮边笑靥一如活泼明媚的少女。
谢临寒看到她脸上浮现出常见的表情,仿佛能预知她接下来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这个女人一贯喜欢用天真娇媚的表情玩弄人心,将任何人牢牢控制在手掌之中。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他了解不过。
他无声默叹,从榻上坐起身,转眼间披好厚实的外袍,道:“我送你回去。”
“不。”
王澜晴吐字声柔媚而短促,双臂萦绕灵光,似骤然发力,倏地将准备起身的男人重新按回榻上。
她将侧脸贴向他结实宽阔的胸膛,像是需要依赖的小姑娘,缓缓探手向下,手指把玩他腰间的玉带,“弘真,我是认真的,你不想听听条件吗?对你而言并不困难。”
谢临寒身体僵住,他闭了闭双眼,心中百般忍耐,表情是克制怒意的疏冷平静。深知王澜晴此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他尽量不让自己和她有更多的接触,惜字如金道:“请说。”
王澜晴感觉他僵凝得像座石像,心中好笑,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愈发玩心大起,仰头凑近:“其实呢,只要你陪我修炼一晚,一晚就好。”
“谁人不知谢氏子的元阳可是稀罕之物,弘真……你陪我修炼一晚,心甘情愿把元阳渡给我,补了我这副躯壳的不足弱症,我明日一早便让爹爹和祖母去找谢家退婚,绝不让任何人敢有异议。如何?”
谢临寒一点儿也不信她的话,淡漠的神情丝毫未变,开口嗓音再没了往日的温润可亲,连名带姓地叫她:“王澜晴。”
“今日我有要事,明日陪你去学宫。先回去吧。”
他分明睁眼看向她,眼中却是一片纯黑的暗影,似望不见底的深渊。抗拒的口吻不想再同她多说什么。
王澜晴精巧的眉头拧了拧,下巴抬起,不满地看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谢临寒静默几息,换了一种顺从的口吻:“……晴儿,你这样有失体统。”
王澜晴轻声嗤笑,全然不屑的模样,展臂抱住他,眉眼和缓了几分:“那怎么办?可我还是不痛快。”
“你今天去了哪儿?和谁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