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感想。
第一次进栖云山,她是杂役弟子。
第二次进栖云山,她是丹峰弟子。
第三次进栖云山,她就成了裴开霁的徒弟兼未婚妻。
这个升职速度有点小快。
莱西心中有点小慌。
一路上,裴开霁待她越是温和体贴,莱西就越是畏惧谎言被戳破后的疾风骤雨。
她盘算过要不要趁裴开霁讲学或是修行的时候跑路。
不巧的是,裴师祖显然是很擅长复盘失败经历的那类人,绝不会在同一个问题上摔两次跟头。
哪怕回到了栖云山,他也不分白天黑夜地、寸步不离地带着莱西。
——没有瑟瑟,只是带莱西抄书。
尊的可恶啊。
为了留住莱西的人,他不惜掏空了外门的藏经阁,把几大面书架全部搬空,好让莱西有足够的工作来打发时间。
莱西这次是真的想流眼泪了。
她偷偷摸摸地在抄书的间隙给倒霉师父写信哭诉:
“我是合欢宗前小师妹,现于正道名门当卧底。同门欺辱我,长辈鄙夷我,未婚夫虐待我。请好心人速速转账五百灵石,助我重回合欢宗,共商复仇大计!”
写完以后,她坦坦荡荡地将信递给裴开霁:“裴师祖,弟子有几句话想和合欢宗苏长老说。她将我带进合欢宗不假,可是,她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大婚之前,我想和她、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莱西吃准裴开霁君子惯了,不会偷看她的信件,大言不惭地将“秦始皇v50”粉饰成了“与过去的自己正式告别”。
裴开霁不疑有他,转手起了个小传送阵,将信一键直送到了合欢宗里。
莱西:……?!
连寄信这么小的工作都不能离开她独立完成吗!!!
她简直就是天澜宗的囚鸟。
弱小,无助,可怜。
不仅没有自由,每天还要替冷酷无情的资本家裴总打工、抄录天澜宗的孤本典籍!
简直令人发指!!!
希望倒霉师父念在她们相依为命过的份儿上,赶紧想个法子把她捞出去吧呜呜。
寄信只花了一点灵气,收到回信却用了整整一星期。
莱西等得花都要谢了,兴奋不已地拆了漆封:
“我是合欢宗长老,唯一的徒弟始乱终弃栖云仙君后身败名裂,现于正道名门当卧底。同门欺辱我,长辈鄙夷我,未婚夫虐待我。请好心人速速转账一千灵石,助我打上天澜宗救回徒弟,共商复仇大计!”
莱西:……
莱西:牛。
怎么还带加价不加量的呢?
真是奸商。
她骂骂咧咧地偷摸撕掉苏洛宁的回信,决心再也不给合欢宗这帮没良心的写信了。
三天后,她又收到了小师妹的来信:
“我是合欢宗小师妹,最亲近的师姐现于正道名门当卧底。同门欺辱我,长辈鄙夷我,未婚夫虐待我。请好心人速速转账五十灵石,助我打上天澜宗救回师姐,共商复仇大计!”
莱西:……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也不至于这么缩水吧!!!!!
她绝望闭眼:你们合欢宗完蛋了。
“裴师祖,合欢宗的信……还是别再拿给我看了。”莱西抽抽鼻子,看起来好不可怜。
裴开霁说“好”:
“三日后开问心秘境,届时我随你一起进去,以残念为引,替你寻到生父。”
莱西心虚目移。
“不过,我们也要先说好。”裴开霁站起来,走动间,道袍下摆擦过莱西的手背,“等圆过你的心愿,我们就成亲。”
他单膝跪在莱西面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裴开霁越是认真,莱西就越是害怕。
她已经无法想象裴开霁在知道“杀妻证道”是谎言之后会怎么对待她了。
是会用金斧头砍死她,还是会用银斧头砍死她?
或者干脆用铜斧头先砍一刀,从河伯那里赚到另外两把斧头,再用三把斧头轮流砍她。
莱西打了个激灵:
不行!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呆在天澜宗了!
她贼溜溜地盯着房门,外面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炽热的目光,开口说起话来:
“师妹,裴师祖已吩咐过,合欢宗的信不必再往内寄了,你拿去烧了便是。”
哦。
不是在跟她说话。
莱西蔫巴巴地继续抄书。
外面的师妹答:“可送信的人说,这封信一定要交到小……她手上。”
“合欢宗哪次来信不这么说?”守门弟子显然已经把苏洛宁的套路摸得透透的。
“不然还是问一下……她……吧。”
“行吧,真是没办法。”
房门轻轻叩响:“师祖,合欢宗来信,说务必交给小莱师叔。”
裴开霁半合经卷,安静地看向莱西。
他在等她决定是否要收信。
莱西头皮发麻:“最后一次了……我这次不论如何,都要跟她们断掉关系。”
三分钟后,这封“必须收”的信躺在了莱西桌案上。
上面是一张用色抓眼的海报:
“观海阁现收留心碎修士!高冷仙君、清纯师弟、热辣妖男、刚正散修!你想要的,我们这里——全!都!有!”
是吼叫信!
这竟然是吼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