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三人将沈萤带回家,才发现他伤势颇重,少说要养一个多月才能下地。
苑秋既要照顾神思恍惚的老母,又要看护命悬一线的沈萤,次日的请该神自然是去不了了。
她不愿去,节日对莱晖而言也没什么意思。
因而莱家的请该神活动,只有莱晖、沈重澜和楚春信三人参加。
习俗规定雇用的仆役不得充当人手,楚春信得以甩掉沈重澜买来的小丫鬟,再次挂到莱西胳膊上充当人形摆件:
“这下你可躲不了啦。”
说话间,她不无得意地冲沈重澜做了个鬼脸。
沈重澜冷哼:“幼稚。”
莱西深以为然,用力点头附和。
楚春信怕说多了话惹莱西讨厌,嘴角夸张地下撇,以此作为还击:
“好啦——我幼稚——请问成熟稳重的小莱将军,我们现在可以出城了吗?”
说着,她就拉着莱西往马车上爬。
沈重澜朝车辐踹了一脚,害得楚春信差点摔倒在地。
楚春信当即告状:“小莱,你看他。”
沈重澜凉飕飕的眼刀甩过去,楚春信立马闭上嘴,只是表情看起来更可怜了。
她模样娇美,莱西实在顶不住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撒娇,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小姨”的脑袋。
沈重澜暗恨,语气硬邦邦地解释:
“每逢节日城中都拥塞不堪,朝廷下令,各大节日都不许在钤都内乘车驾。”
即使如此,路况也没得到多少缓解。
请该神是所有人的节日。
平日里不见出门的人,此时也挤进人堆里,去京郊搭自家的请神屋。
沈重澜照例缀在最后,挡住向前涌的行人。
莱西也伸出手,将楚春信与侧边熙攘的人群分隔开来。
正在左顾右盼的少女初时并未注意到莱西的动作,等她被人挤了一下、却只感受到腰侧的手笔时,才明白为什么她这处的空间较旁人似乎更为宽敞。
千言万语都变成了她眼里亮晶晶的光彩。
莱西不自然地收回手,虚握成拳,搁在唇边轻咳一声:“人好多啊。”
楚春信笑嘻嘻地凑过去:“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莱西耳根发红,转头想要反驳,却正好将身后二人的窃窃私语纳入耳中。
其中一个男人悄声说:“秦国公夫人怕是不行了。”
另一人问:“不是说他家有望得男吗?我那在国公府当差的舅舅昨儿还领了赏钱呢,你可别说主子的晦气话儿。”
头先那人神秘兮兮地解释:“你不晓得,我小姨子的姑妈的表舅母认识替秦国公夫人开药安胎的大夫的夫人,她亲口告诉我的,说是这一胎凶险非常,神仙来了都难救。——对了,我还听她说了个小道消息。”
第二人饶有兴致地挑眉:“什么消息?”
透露八卦那人道:“据大夫的夫人说,秦国公夫人体内有奇毒残余,据说是被人动了手脚才这样儿的。”
第二人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行了吧你,真是越说越不着调!那可是国公夫人,谁有那胆子给她下毒?”
莱西脑中第二次滑过逸王的脸。
他果然对莱家和裴家的关系起了疑心。
对付手握重兵的莱家,他下手剪除莱晖和苑秋在边境的势力。
至于相对无害些的裴家,则从国公夫人有孕在身上下功夫做文章。
莱西猜测这是防止她与裴开霁成婚。
倘若国公夫人去世,即便两家有心联姻,也要等三年孝期过去才能将婚期提上日程。
如果并走的双线都发展顺利,那么三年内莱晖和苑秋在军中将被彻底架空,届时两家联盟对逸国王室而言将不足为惧。
她想劝莱晖和苑秋早做打算,但二人只是揉了揉莱西的脑袋,笑道:
“这么大点儿年纪,操心会长不高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揭过。
莱西饶是有心劝他们提前回边境戍守,也不好强迫他们启程。
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
不出半个月,国公府果然传来了国公夫人难产身亡的消息。
估计是牵扯到密辛,讣告中没提投毒之事。
但有了这张讣告,莱西劝父母提早回去也更顺利些。
考虑到外祖母和沈萤的身体状况,举家搬迁的日子定在九月初六。——为沈萤正骨的大夫说了,等到那时,他差不多可以下地走动几步。
搬家是秘密筹备的。
明面上,只由莱晖提请回边城守关,并未言及全家都要离京的打算。
为了做足表面功夫,莱西和沈重澜依然白日去学堂念书、晚上到校场练武。
翌日一早,莱西刚进书院,就见书桌上放了一款纹路雅致的小笺。
娟秀字迹细密排布在兰草枝条的间隙里。
莱西横竖看了半天,总算搞明白了来信人的意图。
这是裴家一位庶出小姐写的信。
莱西没见过她,因而对这个名字也不怎么熟悉。
小姑娘写信是特来向她诉苦的。
——莱西第一次发觉自己有让人倾诉的欲望。
这是个很不好的特质。
莱西想。
世上绝大多数的秘密心事,她都不是特别感兴趣。
但拆都拆了,她还是仔仔细细看完了丧母之人的来信。
信中,裴家小姐叙述的腔调哀婉欲绝,表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