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莱晖虽然善于用兵,但并不擅长应付这些勾心斗角。
莱西也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用兵与用人应当只是同源异流,可莱晖与苑秋偏就只擅长其中一项。
好在他们相信莱西。
即便莱晖想不通秦国公为何要用手段与莱家联姻,他还是按照女儿给出的清单一一做了预案。
不知是不是方案生了效,之后的数日里,都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
眼看就到了他们离京的那日,莱晖看着帮手将家当都摆上马车,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莱西肩膀道:
“这下可以放心了。”
他们一共租了四辆马车。
外祖母有过那般经历之后,见到外人极易诱发癫疾,只有苑秋在她身边时还算好些,因而她们母女俩坐在一起,莱西和楚春信则换到另一辆车上休息。
刚出发时,莱西还有些警惕,等走过了官道的第一个岔路口,依然没有异状发生。
她这才放下心来。
秦国公留她们下来,无非是为了联络与武将家的联盟。
然而莱晖和苑秋在边境的势力都在不断削弱,他和莱家联姻的想法应当也没有那么强烈。
兴许见之前几次小波澜没能成功,便放弃了这个方案也说不定。
毕竟,朝中累世从军的世家,可不止她们一家。
微风和暖,吹得莱西昏昏欲睡。
楚春信取出一个做工粗糙的小枕塞到莱西腰后:
“喏,我特意为你做的。好看吧?”
莱西拿起来认真端详:
针脚歪歪扭扭,线条杂乱不堪。
她根本分辨不出楚春信绣的是什么,更说不出绣工的好与坏了。
莱西虚心求教:“这是什么?”
楚春信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连这个都看不懂”。
她拿过靠枕,拍平里面的荞麦壳,指着上面凌乱的线条说:
“这个院子里的小姑娘是我……”
原来是小姑娘啊。
莱西想:
幸亏她没夸这只螳螂很威风。
楚春信又指着另一边:“喏,这里这个在爬树、想从我院里摘走纸鸢的人是你。”
莱西再次庆幸:
还好她刚才没夸这大蛇身手敏捷。
楚春信不知她心中的惊天反转,得意洋洋地解释画中深意:
“这是隐喻。暗示的是天真活泼的你闯进了我的生活,改变了我孤僻封闭的生活状态。——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幅画的具体含义,快夸夸我。”
莱西不知为何,觉得楚春信这番话说得有点……
油?
——油是形容词吗?
出乎意料的是,她虽然无法确切理解这个词的应用语境,但可以大致揣摩出它描述的对象具有何种特征。
马车急停,莱西和楚春信都向前倾了一下,扶着椅子才勉强坐稳。
楚春信抱起两个水壶:
“应该是咱们刚才看见的那个凉茶摊到了,你在车上歇会儿吧,我下去打水。”
她前脚刚离开,车身就剧烈摇晃起来。
莱西打起车帘提醒:
“你倒是动作轻点儿。”
车是租来的。
万一弄坏了,可得赔不少钱呢。
话到嘴边,莱西换了一个更为委婉的说法:“……别摔着了。”
“什么摔着!”
伴随着“咻”的一声,楚春信手忙脚乱地提着空水壶钻回车厢:
“我根本就没下去呢。”
莱西慢吞吞地掀起眼皮瞧她。
楚春信:“有刺客!”
听到这句话,莱西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不等大脑判断出情况,她就先拽着楚春信跳下马车,躲在车身后避开密集的箭雨。
一根又一根漆黑润泽的兽角箭钉在马车上,刺破挡风帘,直把车厢扎了个对穿。
万幸她们刚才下车及时,否则早就被扎成筛子了。
箭雨急落。
莱西艰难护住楚春信,挪到中间那驾马车,想与爹娘汇合。
然而她刚挪到那辆车后,一根箭就戳破车体,逼到了莱西眼前。
刺穿马车时,箭支上已卸去了大半的力。
它对莱西无害。
但殷红的箭头和逐滴落下的血,又确切无疑地说明了它即将对莱西造成伤害。
马车里只有苑秋和外祖母。
莱西颤抖着手,擦掉了箭头上的血,仿佛这样就能假装有人受伤的事实不存在一样。
手指碰到温热水迹时,车里响起苑秋的哭嚎:
“——母亲!”
楚春信一把将莱西拉开:“笨蛋,血都变黑了,这玩意儿有毒的,你也敢碰。”
扯走莱西,她才上去查看母亲的状况。
莱西站在原地,心里出奇的宁静。
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她不是生性凉薄的人,即便车里受伤濒死的人只是无辜路人,她也会因此而动恻隐之心。
但现在没有。
那颗良善的心仿佛陷入了沉睡,一动不动,和她翻看话本时的情状一般无二。
她呆站在那里,直到侧边冲来一紫袍青年,属于沈重澜的气味将她团团包裹:
“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