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的一开始是些毫无营养的问答，之后话题一转，又说到了莱西身上。
聊着聊着，小情侣免不了提到最开始认识的时候。
莱晖：“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那个时候你好像也就六七岁，随父驰援西境，结果路上遇伏。我们找到苑将军的时候，才知道你和他走散了。”
苑秋：“你好意思提？我被救回去的时候，你还在听别人讲仙人的故事呢。”
莱晖：“谁说的？听说你们遇到危险之后，我可是立刻就随爹娘一道去救你了。”
苑秋不信。
莱晖：“我要是没去……之后怎会一直对你死缠烂打？说来你那时也是大胆，和父亲走散之后竟敢用假死的法子，也不怕那群狼真给你叼走吃了。”
苑秋：“不可能！这是苑家秘传之法，哪怕是秃鹫来了也不会咬我的。”
后面就又是小情侣斗嘴了。
莱西抄下了所有知识点，等公主说完，给她倒了杯水。
公主没接：“喂，本宫费劲功夫帮你翻译了这么一堆，你就给本宫口水喝？”
莱西又把水杯往她手边推了推：“我叫人去小萼斋买点心了，下溶洞的时候再吃吧。”
公主背过身，往桌子上一靠：
“本宫远道而来，你就请个点心？——我不管，我要去你们钤都最大的酒楼，吃最贵的酒菜！”
莱西：“没钱。”
公主：？
公主：“你不是逸王最喜欢的公主吗？”
莱西答得理直气壮：“我也做过普通公主、平民和郡主，现在说话的是平民莱西。——对不起，没钱。”
公主转头紧盯着她，像是想从莱西脸上看出两个铜板。
后者泰然自若。
公主垮下脸：“……那你带上同窗中的适龄男子一起去玩。”
莱西沉默片刻：“你不是刚到钤都么？急什么？”
公主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咋咋呼呼地反驳起来：
“谁说本宫急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逸王，说你存心破坏两国关系！”
莱西耸耸肩：“我可以带你去书院，但旁人愿不愿意与你同去……”
公主摆手：“行了，出去吧，本宫要开始梳妆了。”
***
公主毕竟是公主，就连梳洗的规格都要高些。
等莱西带她到书院去的时候，上午的课都快结束了。
“你是真慢啊。”莱西瞥她一眼，没忍住，又小声阴阳一句。
公主咬牙切齿地低声反驳：“慢工出细活。”
不错。
她今日的装束是挺好看，但也不见得要用这么长时间吧？
莱西摇摇头，对此持保留态度。
公主再次炸了毛：“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快点奉承本宫，否则本宫就去找——”
“找陛下告状？”莱西续上了后半句，自然而然地改换了对逸王的称呼，“父王亲口说了，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疏不间亲，公主不妨想想，父王是会偏向你，还是会偏向我？”
公主：“少拿这一套唬本宫！本宫是客，不论到底是谁的错，他都会维护我。”
莱西：“是，父王的确会当众维护你，但私下里会给我多少赏赐和补偿，可就数不清了。公主若是想告状，尽管去就是，说不准你告完没多久，我就有去酒楼吃大餐的钱了。”
公主：……
真是损己利人啊。
她立刻对告状这事闭口不谈。
进书院之前，她停在井边，再度仔细检查自己的外表：
鬓发齐整，服装得体，仪态端庄。
——至少要比旁边那个野狼崽子要强。
公主乜斜莱西一眼，颇为自得地抬起下巴轻哼，无比优雅高贵地抢在莱西前面踏入书院的大门。
书院里传来沈月初清朗的授课声。
今日讲的是《中庸》：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
公主的语言水平不支持她听懂这么复杂的句子。
她勉为其难地放慢脚步、允许莱西与她同行，勾勾手，示意莱西探头过去。
莱西歪头：“怎么了？”
公主的自尊心有点受挫，低声催促：“让你凑过来，哪儿那么多话？”
莱西沉吟片刻，声音突然提高：“我明白了，殿下可是听不懂夫子所讲？没关系的……唔……唔……”
没说出来的后半句，却是因被公主捂了嘴。
学堂里倏然一寂，而后便爆发出欢快的笑声，二人身后的沈重澜笑声最爽朗，直入云霄，旁边几条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公主脸色涨红，羞愤地瞪了眼莱西，死死捂着她的嘴，把人往后拖。
走到门边，房门被推开。
沈月初着淡青色长衫，右手持卷，盈盈笑立在门口：
“原是二位公主来了。这章书尚未说完，不如一起把课先听完？”
公主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捂着莱西的嘴。
要命。
这个形象可不太好。
她触电似的抽回手，挺直脊背，努力挤出北境公主应有的得体笑容：
“本宫也不是会拂人好意的那种冷酷无情之人。既然山长诚意邀请，那就先听一听吧。”
沈月初好脾气地笑笑，没有多言，侧身为她们让出一条路，安排公主坐到了莱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