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牛犹豫片刻,一咬牙,叹了口气道:“既然特使想听真话,那卑职就大胆一回,把知道的事都告诉给您。 安州百姓都夸清绝公子乐善好施,心存大爱,举世无双。呸!要我看,这些夸赞的话都是放屁。 二位可知他救济百姓们的那些粮食,都是些什么货色?” 宋苒与穆行疏对视一眼,疑惑的问:“你这话是何意?” “特使有所不知,这鹿家祖上是靠开米铺发家的,他们鹿家有种独门绝技,能够把发霉变质的陈粮,变得跟新粮一样。那些翻新粮除了口感差些,普通人根本就吃不出差别。” 说到这,陈牛义愤填膺的骂道:“变质的粮食即便处理过,但还是有毒的。 我家中的一位至亲,便是吃了鹿记米铺掺杂售卖的翻新粮,突然过世了。” 宋苒感叹:“发霉的粮食中含有剧毒的黄曲霉素,少量食用也会有致死的风险,想不到鹿家为了赚钱,竟然不顾他人的死活。” “鹿清绝支了这个粥棚后,把前一阵子被水泡过的变质粮食处理一下,分给了那帮流民们吃。 据卑职暗中调查,已经有好几个流民因吃了鹿家施的米粥,突然暴毙死了。” 陈牛越说越愤怒,为了控制情绪,他只好用力攥紧手中的缰绳。 “竟然有此事!”宋苒气愤不已:“为了一个善人的好名声,鹿清绝就不顾流民们的死活,当真是虚伪至极。” “特使错了,”陈牛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您若以为鹿清绝只是为了要好名声,那便是大错特错,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掩盖私售赈灾粮的真相。” “什么?”宋苒感觉不可思议,“赈灾粮不是一早就分给百姓了么,而且还没够分。” 陈牛冷笑一声,“朝廷拔下来的赈灾粮一到安州,就被鹿家掉了包。百姓们分到的赈灾粮,不过是翻新的发霉粮罢了。” “岂有此理,”穆行疏坐不住了,“他一个皇商世家,怎有如此大的本事,胆敢调包赈灾粮。” 陈牛:“有何不敢,鹿家在安州只手遮天,他们根本不把府衙放在眼里,杜知府见到鹿清绝,都要赔上笑脸。” “那赈灾粮被调包后,流落到哪里了?”宋苒问。 “自然是鹿家的米铺,那些赈灾粮被以高价,卖给了城内富庶的人家。现在整个安州,除了有钱人家外,普通百姓能买到和吃到的,全都是翻新的变质粮。 鹿家大费周章的打着施粥旗号,就是想让百姓们看到,赈灾粮和他们鹿家布施的粮品质是一样的,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赈灾粮被调包了。”陈牛继续解释。 “可变质粮的口感和新米是不一样的啊!”宋苒相信有人还是能发现这个问题的。 “特使恐怕没挨饿过,您若是几天吃不上饭,好不容易能喝上一碗粥,还会计较这粥的味道吗?” 听了陈牛的话,宋苒顿感惭愧:“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我并未考虑到这点。” 陈牛道了声歉:“这事不怪特使,若不是碰到这场可怕的雪灾,百姓们也不会过的这么凄苦。如今普通人家皆吃不饱饭,很多人因此饿死了。 这赈灾粮就像一根稻草,是全家生存下来的希望,就算粮食的味道不对,也没人会注意了。” “鹿清绝胆敢动赈灾粮,此事我绝不会放任不管,”宋苒暗暗发誓,定要找到证据,将鹿家绳之以法。 “宋特使是个好官,卑职相信您定会为安州的百姓们做主的。”陈牛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宋苒身上。 —— 霈河渡口 陈牛拎着马车的缰绳,恭敬的招呼道:“特使,穆公子,渡口到了。” 穆行疏扶着宋苒下了马车。 宋苒一眼就看到停放在渡口处的官船。 “自从赈灾银被盗后,这艘官船就被送到了这里,再没有被人动过。”陈牛解释道。 宋苒和穆行疏走到官船前,细细开始检查。 “赈灾银被盗后,府衙的人有仔细检查过这艘船吗?”宋苒问。 陈牛惭愧的摇头,“巫神说赈灾银是被龙河神收走的,杜知府深信不疑,便没有派卑职们来检查。” 穆行疏拧眉,“杜明身为一州知府,听信迷信之说,竟连基本的断案之责都罔顾了,当真该罢了他的官,让他去庙里寻他的鬼神之说。” “杜明这人虽然做事唯唯诺诺的,但也不至于糊涂到此,我觉得他可能是怕得罪什么人,才故意不让人调查官船的。 说不定,他也知道盗走赈灾银的凶手是谁。”宋苒分析道。 穆行疏觉得有理,“阿苒,你看了半天,寻到什么线索了吗?” 宋苒得意一笑,“当然,你呢?” 穆行疏也笑了笑,“我也找到了。” 俩人一起敲响靠近船仓底部的侧板。 宋苒率先开口道:“这侧板中应该有夹层,所以声音比较空洞。” “正是。”穆行疏拔出随身的长剑,往侧板中一插,竟轻松插了进去。 陈牛见状,激动的凑上前检查:“这船的确有夹层。二位真是神了,这么快就查出了问题。” 三人上了船,合力拆开侧板,发现了一处可容纳十几个箱子的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