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屋外的烟火声吵醒的,是的,那的确是烟火的声音。
迷迷糊糊起身的一瞬间,记忆穿梭连接到很远很远的另一头。
小时候,的确在圣诞节的那个月份经常看到烟火。爸爸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我们仰望着纯净的黑色天幕,“嗖——”忽然一抹球形的亮光,如同升上天空的星辰一样,耀眼而夺目,只是比星星更加温暖,更让人充满期待,所以,这光辉便把星星的冷色轻易给比了下去。
“咚——嘭——”然后在孩子们欢喜的尖叫中,这朵升上天空的蓓蕾在一瞬间就绽开了包裹着的羽翼,金红色的,亦或是蓝紫色,浅黄色的耀眼光辉,像一束会流动的火焰之花,烟火用一生全部的美丽与热量,拥抱着寂寞的夜空,义无反顾。然后彼此在短暂的温暖中拥抱彼此,燃尽自己,最终归于沉寂。
每一朵烟火,生命都是如此短暂,而都是如此义无反顾,似乎把一生都可以燃尽的爱,在一瞬间和盘托出。
一点痕迹也未曾留下,就像是天空和烟火,从未相爱过。
而这个季节,这个月份,还不是属于烟火的季节。
我朦胧中,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走向二楼的玻璃橱窗,可以隐约看见丝质的白色窗帘背后不断闪烁的彩色光辉。还有……人群嘈杂的声音,但那仿佛不是欢呼声。而我就在那显得突兀的尖叫声中乱了阵脚。
我一步步走向窗边,迎接我的是更嘈杂的人声,就在我伸出的冰冷指尖即将触到窗帘时,它自己微微地浮动着,靠近我——那不是静电的正常反应,那是一种来自魔法的气流——然后一声小女孩的尖利的哭叫声让我猛地醒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窗帘像鬼魂一般飘起来,掀开了它本来的面目,似乎要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样子。窗下涌动着似乎比平时更多的人群,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就跌坐在我的窗下哭泣,她尖利的哭声似乎有无数因饥馑或黑魔法死去的孤魂,用冰冷的指甲抓挠着我的橱窗玻璃。那一瞬间,我的窗户玻璃碎成了近千片细小的,尖锐的碎片。
那些碎片与突如其来的巨响向我扑面而来。我感到它们划伤皮肤的痛感,就像无数细小的火焰刺痛你的每一寸皮肤,然后你感觉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推拥着,那一瞬间我几乎毫无知觉,几乎连嘶喊尖叫的力量也没有了。那速度快到让人无法呼吸,甚至你呼吸的每一口气,都藏有玻璃碎片的锋芒。
那玻璃碎片似乎是我对这世界的所有幻想,一瞬间就全部破碎成无法拼接的小片。然后我感到,自己在另一束咒语来袭的光焰中,被抛向了高高的空中,十二月的寒风和身上所有的玻璃碎片撕扯着我,我可以感到那种皮肉被生生撕开的尖锐痛感,像扭曲的触角遍布全身,然后赶紧到来自伤口的热度。我眼睛睁得很大,伸开双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下坠落,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坠落多久。
我的长发在空中扬起,但它们永远不会成为我飞行的鸟翼,我还是在下落。天空无法留住我。
——但事实上很快,我的上半身很快重重接触到对角巷光滑而冰冷的石板路,留在我背上的所有碎片就这样全部浸入皮肉深处。那致命的撞击使我浑身颤抖,我已经听到骨骼的碎裂声,那的确是我自己的骨头,而这一点让我感到如此胆战心惊。
我的肢体在地上颤抖,脸庞边跑过匆匆来去的脚步,还有尖叫声,哭声,呼唤声,玻璃打碎的声响,咒语击中物体的爆裂声,还有一些粗鲁的咒骂声,笑声。那一瞬间我奇怪我的听力为何突然如此灵敏,就仿佛死神满足地盯着脚下匍匐颤抖的我,要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死神——我要死了吗……
我费力的眨动着双眼,来自左太阳穴的疼痛遍及整个头颅,温热的液体缓慢而粘稠地留下,进入了我的眼睛,让我逐渐变暗的视线中一切灰暗而模糊的景物变得血一般鲜红。我的茶褐色眼睛已经变成了鲜血的颜色,也许现在我身上最多的颜色就是这种颜色。
口腔里的血的味道让我窒息,让我头痛欲裂。
我最后的视线中是这样的景象,我跌下的那个窗口,火焰正熊熊燃烧。最中间的黑色空洞,似乎形成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它直视着我,不许我调过头去。
窗口的上方几十英尺处,那里凭空出现了莹绿色的黑魔标记,它和火焰一起占据了我视线的大半部分,灼灼燃烧着,骷髅口中的毒蛇张开巨口,将带着毒素的牙齿向我而来。
我在一片混沌中坠落着,那些混沌的光影似乎是无数影像组成的,但我无法分辨,还有很多细小的声音在轻微地窃窃私语。我坠落的速度很慢,但是那种失重感还是让人脑中一片空白。
我试着张嘴呼喊,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我试着伸展双臂,可是连一点点刺痛也感受不到。也许我的骨头已经全部断了,也许那只手臂已经不属于我了。
也许我,已经死了,又有谁说不定呢?
……
“她……已经,可能死了……过了这么久。”就在那时我似乎终于听到了一声显得较为清晰的声音,宣布着我的死亡。令我更加害怕的是,一只手从灰暗光影四周的黑暗中伸出,想合上我的双眼。
“不会的……”另一声非常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刚才对我死亡的宣布,“那么我们先去救别的人了,小伙子。祝你好运。”似乎有人离开了。紧接着,我听见有人在那片隔绝我的混沌外轻声呼唤,声音微微带着粗哑,甚至是哽咽。“艾格……艾格……”他似乎下定决心把我从死亡中解脱出来。
“艾格……”
非常执着的声音,我想给予回应,可惜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无法做到。
——这么叫我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巫师一个麻瓜。很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