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对上少年含笑的眼睛,他平日从不和人争吵,这时候脸却憋得通红。
张携之倒是不以为意,伸手揽着他肩膀,好心开解道:“别怕,我是医者,这种事我见多了......”
这种宽慰,林端并不想听。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道:“张道友,你和宋少主是旧识,那应该也是阿雨的朋友吧。我却从没听阿雨提起过,有哪个友人是医修。”
张携之睁着眼讲瞎话:“我是半路出家的,她当然不清楚了。再说朝、道友,跟我本来也说不上多熟悉。”
林端笑了笑:“既然如此,就不麻烦你帮我看诊了。”
他上前来一番试探,只觉这个张携之多少有点缺心眼,朝雨若是能看上他才奇怪。
他就差把“庸医”两个字写在脸上,匆匆找了个别的由头离开了。
张携之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袋,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就走了呢?讳疾忌医不可取啊。”
“哈哈哈,携之,你可真是绝了!”宋弼把茶几拍得直响,“林端那么唯唯诺诺的人都能被你气死,你干脆别从医了,干点别的吧。”
张携之无辜地笑:“我看他可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性子,再说我又没骗人,他气色本就不好。”
宋弼摇了摇扇子,心道携之也是二百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闭关修炼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并不以为林端是真的“肾虚”,只当张携之顽皮。
“对了,我连林道友都见着了,怎么朝尊者还不见人影?”张携之趴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明日一早,不就是合籍大典么?”
宋弼叹道:“她啊......又去打架了。”
张携之:“?”
这个时辰了,打什么架?
·
魔域地宫。
珠翠满目,金光璀璨。
此地乃是魔主的寝殿,魔主外出时,由左护法代为看管。
魔族左护法喜着红衣,却从未料到有一天,衣袍之上会浸染自己的血。
“识相点,东西给我,饶你一命。”
朝雨手腕翻转,软剑如波纹舒展。
她只身闯入魔域,迎战魔主护法,神情竟显出几分闲适慵懒。
秦律后撤几步,面颊毫无血色。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不是说朝雨是靠无情剑成名的么?可她今日所使的武器,分明是一把软剑!
秦律咬牙道:“朝尊者,你视魔域为无人之境,未免欺人太甚!”
朝雨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何时出入魔域如无人之境了?这不是专挑魔主不在的时候来的么?”
他愕然:“你所图的,莫非是......”
“不错,我就是冲着你来的。”朝雨眼角带上点笑意,“听闻秦护法不日前偶遇机缘,得一法宝,名为牵机匣,极为精妙,可作暗器护身。”
秦律恨声道:“你要什么样的法宝没有,还需要一件小小暗器?”
朝雨抖了抖软剑,漫不经心道:“我是不缺暗器,但这东西拿来送人,倒是很合适。”
送人?
秦律脑中灵光一闪:“朝尊者明日举行合籍典仪,莫非是要将牵机匣赠给道侣?”
朝雨微笑。
秦律松了口气:“区区牵机匣而已,就当我赠给尊者的新婚贺礼。”
他转怒为笑:“早知如此,朝尊者不如直说,何必摆出这么大的架势?”
变脸的本事一等一。
朝雨挑眉:“直说只能拿到牵机匣,如今却可以开口向你多讨要些好东西。”
她慢悠悠上前几步,离秦律极近,分明比秦律矮上半头,压迫感却扑面而来,
秦律:“......尊者还瞧上了什么?”
朝雨一指勾着秦律衣襟,示意他低头,随后踩着石阶,凭空比他高出几寸,将他按坐在桌上。
“这就对了嘛,坐下来好好商量。”
她嗓音轻柔,居高临下地注视秦律暗紫色的眼睛。
“我知道秦护法最爱收集秘宝,稀奇玩意儿数不胜数,不如今日就带朝雨进私库瞧瞧?”
秦律心口隐隐作痛。
魔主座下,两护法,四长老,八魔将。
其中,左护法爱财,右护法贪色。
“你......你这是要我的命。”秦律喃喃。
“怎么能这么说?”朝雨笑道,“要钱和要命,还是截然不同的。”
她虎口卡在秦律喉结处,轻轻下压,秦律面色陡然一变。
“走走走,朝尊者,咱们去秦某的私库逛一逛。”
朝雨看着秦律讨好的笑脸,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
秦律的私库隐藏在地宫深处,魔主许他在此地囤积宝物,以示对这位得力下属的荣宠。
朝雨所经之处,宝物不知凡几,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流光溢彩的鲛纱,都是人间难得的珍奇。
但她扫了一眼,目光却在角落里脏兮兮的物件上停住。
“朝尊者?”
秦律狐疑地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药葫芦倒在墙角。
这女人狮子大开口,可不像会对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药葫芦感兴趣的样子。
不过,秦律倒是巴不得她眼光次到看上这药葫芦。
“尊者眼光真好。”秦律面不改色地给那药葫芦贴金,“一眼就能相中药王谷的宝器。”
朝雨弯腰捡起药葫芦,丝毫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