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血腥味的楼兰王宫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沙漠,远处的狼烟还未消散,昔日热闹的街道如今寂静凄凉。
李姝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她站在血泊里,麻木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只有尸体。身上的鲜红嫁衣已分不清是不是血染的。
她如行尸走肉般僵硬地迈出脚,一步一步踏在血水里,踩在无名尸体上,她头发凌乱,空洞的双眸里满是绝望、悲伤
李姝然嘴里喃喃着:“回家……我要回家……”
她是大盛的公主,是唯一的公主,她不想不愿意死在这异国他乡。
李姝然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敲打宫门,无论她多希冀,这扇门都不会再打开了。
两行泪沿着脸颊流下,她无助地抽泣着。
“放我回去啊……我要回去……”
她滑坐下来靠在宫门上,弥留之际想起了她这一生。
她是中原大盛的昭柔公主,皇帝唯一的女儿,从小到大,衣食无忧,万千宠爱。十六岁这年她被送去西域楼兰和亲,大婚之日,大盛百万雄师踏平了楼兰,死伤无数,冤魂遍野,这偌大的王宫只有她幸存了,不过,她马上也要死了吧。
到头来,我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
李姝然望着湛蓝的天空,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了。
……
最后,她死在了楼兰宫门。
不知过了多久,李姝然猛的惊坐起来,全是上下还冒着冷汗,手还不住地打颤。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熟悉的屋子和熟悉的陈设。
这是大盛皇宫,是她日思夜想的家。
“公主今个醒的可真早。”一位素衣宫女端着盆水进来,“往常可得日上三竿才肯起呢。”
李姝然一眼便认出了此人,颤颤巍巍喊出她的名字。
“沥竹?”
沥竹把帕子拧干,转身正要给李姝然擦脸,竟见着她眼眶红润,泪眼盈盈地看着自己。
沥竹慌了神:“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李姝然哇地一下哭了出来,一把抱住沥竹,眼泪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沥竹是她的贴身宫女,陪她从小长到大,后来她去和亲了,沥竹也成了她的陪嫁丫鬟,楼兰那一战,是沥竹在最后一刻拼死替她挡下一刀,死在了楼兰王宫。
如今再逢故人,李姝然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喜极而泣。
“嗯!我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李姝然呜咽着。
沥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公主,梦都是反的。”
李姝然松开她,用袖子抹去眼泪,破涕为笑:“对,一定是反的。”
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她不顾一切冲了出去。
“公主!你还没穿鞋呢!”
任凭沥竹和其他宫女在后边怎么喊,李姝然也没有停下。
她现在可以肆意地奔跑,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她还活着,活着回来了……
李姝然肆意地笑着,阳光照在她脸上,她从未如此庆幸过。
“公主!你……”沥竹气喘吁吁跑过来,却看见李姝然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棵桃树。
桃花?怎么会,五月为何会有桃花?
李姝然惊愕地后退了半步,沥竹赶忙扶住她。
“公主,你今日是怎么了?”
李姝然紧紧抓住沥竹的手腕,迫切地问道:“如今是几月?”
沥竹有些摸不着头脑:“已是三月有余了。”
李姝然愣住了。
她去和亲是在五月啊,难道……她不是没死,而是回到了和亲前?
“沥竹,快!快去收拾包袱!”李姝然急得不行。
“啊?!”沥竹更加疑惑了。
“不不不,不用收拾了,我们现在就走!”
说罢,李姝然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公主您这是干什么呀?”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她不能去和亲,不能死在楼兰,更不能害死那么多人。
刚踏出门槛,便迎面撞上一人。
李姝然气冲冲地抬起头,发现眼前这个年迈的高大的胖子就是她父皇身边的王公公。
李姝然顿感不妙。
“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王公公用他那娘娘腔质问道。
“不知王公公来,失礼了。”李姝然敷衍地做了做样子,“可是父皇有何事?”
王公公撇了撇嘴,傲气十足地抬起头,展开他手里的圣旨,拉足了高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楼兰大盛两国百年邦交,为平边疆战事,昭柔公主贤良淑德,德才兼备,特送往西域楼兰和亲,钦此——”
李姝然不明所以地接过这封圣旨,心中疑虑以至于忘了谢恩,还是沥竹提的醒。
“公主这几日也好生准备着,再过三日,便要上路了。”王公公叮嘱几句就走了。
怎么会这样?和亲分明是在五月,为何会提前这么多天?
李姝然坐在桌边思索着。
不对,上一世,好像也是说在三月去,五月成亲,是我死活不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得父皇拖到了五月,最后直接给我五花大绑过去的。
她清楚地记得上一世那些大盛士兵混在和亲队伍里,成婚当日和城外的大军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大盛才得以将楼兰夷为平地。
李姝然恍然大悟。
所以,只要不放和亲队伍进楼兰,那那件事就极有可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