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灰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彭城,有一间不错的房子和几亩薄田。 这一天,余灰照例去田里种地。 日头刚过了晌午,官道上陆续出现了一些拖家带口往东奔去的百姓。余灰不由疑惑了,他放下手上的活计向道路上一个推着手推车、带着一个老母亲的小伙子喊话问道。 “嘿!娃,你们这是去哪啊?” “叔,孙策打过来了,到处杀人,厉害的很!你也快逃吧。” 余灰愣了,这里离江东不远,孙策的名声经常能传到这里来,大都也是些好名声,至少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是好名声。而且孙策前些年曾在寿春的主人袁术手下效命过,和此地有些渊源,说孙策到处杀人余灰有些不相信。 想来又是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余灰失笑了一声,埋下头继续干活。小伙子见大叔不再理会便知他不信,也不再多言,推着车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好几批人路过这里向东逃去,其中就有一对小夫妻,那男子驻足下来对余灰喊道。 “大叔,你还不逃啊?孙策杀进寿春了,到处杀人放火。听说是要屠城报仇呢!” “娃啊,偷袭寿春的是魏王,背叛楚王的是汉王,和我们有啥关系?” “叔啊,楚王发布檄要向汉王复仇,你可别忘了如今寿春可是汉王治下!” 余灰心里咯吱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那男子又接着道。 “我原先听别人说楚军如此凶暴也是不信,不过我家离寿春近,我就翻了两个山头去看。好家伙,那寿春城火光烧红了半边天,浓烟十几里外都能看见。” 说完,男子也不再多言,带着他的小媳妇顺着官道离开了。 余灰此时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惊疑不定地站在那里犹豫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他提着锄头来到路边,见到下一个向东逃去的路人便急急追问道。 “唉,妹子,听说楚军打过来见人就杀,可是真的?” 被拦下的妇人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稚童,闻言便潸然欲泣道。 “若非如此,谁肯背井离乡?叔,你也快逃吧。” 余灰终于彻底慌了神,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绝望道。 “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逃呗。汉王的军队临走时说,汉王虽暂时不敌楚王,但汉王宅心仁厚愿意接受寿春百姓。只要去了小沛,等打退了楚军,每户都能分得一亩地,至少还有条活路。” 余灰登时大喜,连连道谢,之后就跑回村里大声吆喝起来,和村民们谈论起楚军的残暴和汉军的仁政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一般。一村子人转眼间也加入了向东“逃命”的大军。 太阳西斜,原本聚在一起观望着宫廷、府库大火的百姓早已躲进了家中,此刻正透着门窗偷窥着迅速占领了寿春的楚军。 废墟之上,季书等人坐在一起认真听着刚传回来的情报。 “岂有此理!一定又是那诸葛亮的计策!诸葛匹夫敢如此欺我大楚!” 黄盖将军是楚国的老将了,头发已经斑白,速来老成持重深受孙策的信任。但听完斥候的报告后,黄盖怒发冲冠,他猛然站起来一副要拔剑杀人的凶狠模样向季书请命道。 “军师,给我一万兵马,我取诸葛亮的人头回来见你。” 很奇怪,季书这时候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愤怒。 算计他人,被人算计,尔虞我诈,是心底已经变得麻木了吗? 不,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可以做出更卑鄙的事了。 “呵呵呵” 季书忽然的笑声让众人有些错愕。 “军师?”蒋钦欲言又止。 相比于蒋钦的不好开口,黄盖则直白得多。 “军师莫不是被诸葛亮气糊涂了?” 季书连连摆手,止住笑声说道。 “黄老将军稍安勿躁。” 季书深知如果同意黄盖的请求让他轻兵追击,恐怕到时他看到的不是诸葛亮的人头,而是黄盖的首级。 “我想先问一问黄老将军,诸葛亮这般做为的是什么?” 黄盖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回答道。 “自然是为了抹黑我们楚国,占据道义的上风。我知道军师你的意思,你是想说诸葛匹夫设这个局还有意激怒我们,在我们追击时设下埋伏。” 说到这里,黄盖一手叉腰,一手按着剑柄自信地笑了。他的笑容并非傲慢,而是纵横无数战场杀出来的自信。 “军师也莫把我当一介武夫。说句不中听的话,黄盖追随先君征战沙场的时候,你和主公都还在牙牙学语呢。黄盖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诸葛匹夫既然设下如此毒计挑衅我等,老夫正好让他看看我楚军的厉害。军师,我只要一万精兵,若诸葛亮真在路上设下伏击,我定取他人头回来见你!” “那诸葛亮若是把伏兵藏到逃跑的百姓中忽然袭击我军,混乱之中分不清哪些是百姓,哪些是敌军,你杀不杀?” 季书只是一句话就把黄盖给问住了。 如果下令去杀,那恐怕就坐实了流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如不过不杀,岂不是平白受制于人,若配合其他伏击那真是必败无疑。 黄盖微微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