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倒是听了不少你在外边闹的事儿。”
“我闹什么事儿了?”魏明莱倒是有些好奇。
那些话没一句好听的,春钿摇了摇头,“不说也罢。”
本来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春钿这样神色,她还就是非听不可了。
春钿被她抱着胳膊,晃得发钗摇摇欲坠,只好妥协,拣两句温和的说。
“无非说你嚣张跋扈,整天欺压幼妹。”
“还有呢?”
“还有就是......”
成国公长女魏明莱性情乖僻,对上不尊嫡母,忤逆父亲,对下欺辱姊妹,动辄殴打仆妇,在外又四处招蜂引蝶,行事乖张,不守妇德。
春钿听过不只一人这么说。那些姊妹们也是从男客那儿听来的,男客自然又是听家中女眷所述。可想而知,公侯贵胄眼里,魏明莱是多么不堪的闺阁女子,难怪长到十八岁了也无人聘娶。
“你还是改改罢。”春钿知道她绝不是流言里的人,心疼她,“就算心里再不愿意,外人面前,对你那个母亲也尊重些。”
“她才不是我母亲!”魏明莱猛地蹭起来,一双眼微微睁红。
春钿把住她的肩,“她到底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大长公主,你得罪她,岂不就是得罪宫里。”
天底下哪个人敢招惹宫里,和皇家相比,她们只是蝼蚁。
“得罪她?我恨不得杀了她,把她的心肝脾肺都挖出来,摆在我娘的灵位前!”
春钿忙用手帕掩住她的嘴,看那双眼睛满布血丝,漆黑的眼珠子在一层水雾中颤动。
魏明莱拂开她的手,恨声控诉:“凭什么她一句倾慕我爹,就能让皇上赐婚!一句不愿为妾,就把我娘从妻贬为婢!爹跟着先帝打天下,娘吃糠咽菜,担惊受怕的时候,她在哪个安乐窝里享福!”
春钿知道她心里苦,抱住她,感觉她纤瘦的身体在自己怀里不住颤抖。
“什么狗屁大长公主,哪天我把皇帝老子也从龙椅上踹下来,看她还算哪门子的公主!”
春钿一听这话,大逆不道,忙捂紧了她的嘴,向门外看了一眼,见房门紧闭,犹自心惊。
“呸呸呸,今天我当没听过这话,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在外边说出这种话啊。”
魏明莱发泄一通,堵了一天的气消了些,此时略微平静,看春钿一脸焦灼,话里都是为她着想,心里感动。
“你放心,外边的人,我话都懒得和她们说。”讲这话时,她脑海里闪过今天水榭的夫人小姐们,赵家的,钟家的,吴家的......连自己的亲妹妹也是信不过的。
最后映入脑子的是一张瘦削冷硬的面庞,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她,没有一丝暖意,“你还是收敛些,师父见了又要训斥。”
见鬼!怎么会想到他!
除了在他书房那张榻上,魏明莱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更不会多费一秒想起这个人的存在。
一碗牛奶也煮不成,春钿只好让丫鬟到相临的酒楼叫几个菜,她陪着明莱下棋玩耍。
魏明莱此人,虽然动若脱兔,安定不了一刻,但下起棋来,却格外的沉得住气。
丫鬟提来食盒时,她微蹙了眉间,贝齿轻轻咬着指尖,正在凝眸沉思。
“解不了就先放下,先来吃东西。”春钿走开看丫鬟放菜,没等着她回应,又说,“酸笋汤,辽东金虾,水晶鹅,还有玫瑰奶油灯香酥,都是你喜欢的。”
魏明莱听这一串菜名儿,眉毛也没抬一下,依旧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
“素日也没见你这么痴迷。”春钿又走过去坐下。
魏明莱喃喃道,“什么事越难为我,我越是要破了它!”似乎在向这盘棋宣战。
春钿“哧”一笑,“这不就是偏执吗?你那位妹妹就是知道你这点,才能处处绊住你。”
魏明莱没再说话,两个时辰后,她揉着眉心倒在炕上。
春钿一看,终究没破成。
“很挫败。”她又是疲惫又是灰心,“春钿,你从哪儿看来的,这个棋局?”
春钿有几分心虚,后悔下了这一手。因为这步数就是和另一位客人学的。
那人除了听她弹琴唱曲儿,也爱和她下下棋。只是她从来没赢过。
“一个相熟的姊妹,从客人那儿看来的。”春钿扯了个谎,但明莱一向相信她,也没怀疑。
只是叹道:“那这位客人可不是一般人,简直可以和汝森哥哥相比了。”
春钿松了口气,又听她补充一句:“当然我说的是棋艺上。”
“我知道,那位严大公子就是天上的谪仙人,凡夫俗子无人能及。”春钿笑着拉她起来,“快起罢,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