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阴雨下了几日,终是天晴了,芷霄宫的宫女又忙活起来。
因着娘娘三年不在宫中,一切床褥、衣物等贴身用品都换了新的。从库房里领出的时候难免带些不见天日的瓮气,此时粗使宫女们便拿出来晾晒,素墨姑姑还拿了一些香包,让星移用了香炉去熏熏味。
直到前些时日,娘娘在寒梨寺过生辰时收到的礼品才悉数转移回来。风隽和云栖正在库房里清点东西,分类码放且要按价值归置。
风隽是个急性子,忙活了一两个时辰都不见库房规整了些,不免急躁起来。
“从前都是月影与你做这些事,我不知道竟是这样为难!”
云栖只是低头写册子,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衬得人平和又温柔。
“你是哪儿学的字?竟写的这样好!”
云栖笔一滞,笑道:“年少时在公主身侧,多少耳濡目染。”
“你倒会欺我不识数!你这字若不是幼时多练,进宫后哪有功夫?”见云栖没话说了,风隽也不勉强她。“好姑娘,有道是能者多劳,今后这登礼册、备细则之类的事,我可赖上你了!”
“有人是迫不及待想出宫了,若是不想做事,可得自己养好徒弟才是,没来由地找我麻烦,我还可不干。”想起庆东小哥,云栖难得开起了玩笑,一股脑地将册子和笔塞到风隽手里。
“你这丫头,让你做点事,就变着法儿的来取笑我。”风隽红着脸拉扯云栖的袖子,一时两人疯闹起来,哪有半分做姑姑的样子。
“云栖姑姑,娘娘叫您!”
怯怯的声音一响,两人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形。这是新分来的小宫女诺心,望着约莫13、4岁的年纪,定是娘娘催得急了,不然她也不敢进来打搅。
“知道了,你去吧!”云栖敛起笑,很快恢复到了平时的清冷样子。
“这小丫头倒有几分像你刚入宫时候的样子。”
云栖佯装着瞪了风隽一眼,她不知道这人今天是怎么了,十年前的事还翻出来做什么。
末了等在门口的时候才察觉,风隽不过是不想她太害怕。
才走进寝殿,就看见跟前几个面生的小太监,他们手上端着的东西被红色绒布盖着,地上还有两个红木箱子,不知放的什么。
“你们回去吧!”素墨姑姑发了话,人才退下。
云栖不明所以,只站在一旁,以为娘娘有什么别的事。
“回宫前太医给你们把了脉,唯独说你身子亏得厉害。”娘娘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说得像是不经意。
云栖却是一愣,这话倒没有谁对她提过。而第一次听却是从娘娘的口中得知,她便有些心焦。
若不是身子实在不好,娘娘不会说。可若真的不好,娘娘却还帮她遮掩着,还让她回了宫,云栖就不得不做他想了。
“天渐渐热了,你可别学她们小姑娘贪嘴。太医开的补药得及时吃,成日不要忧思太多。七爷孝敬来的东西,本宫赏下去的你总是头一份,若还是养不好,有人倒要怪本宫不顾往日情谊了。”
云栖听了这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壮着胆子道:“奴婢生来身子就差一些,总想着后天将养着也于事无补,有时便懒怠了,害娘娘担忧至此,奴婢该死!”
“无妨!”娘娘由着素墨扶起来,眼神落在地上的一堆东西上。“你才从库房出来,定是都看过了。便帮本宫想想,三爷大婚之礼,本宫该送些什么才不失了体面。”
这是云栖分内之事,她便不能不答了。
“论尊贵,定是皇上赐下的青铜金银树;论讨三爷的欢喜,是金瓯永固杯;论玉贵妃的偏好,是象牙刻婴戏纹腰形枕;可论起中庸之道,却有青玉蟠螭文房四宝等。”
“三爷好酒,玉贵妃盼子嗣,我愿不落人后。”舒贵妃轻声念着,倒不计较云栖又将这个选择推了回来。
末了,她又启朱唇:“云栖,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奴婢的主子是舒娘娘。”她立即回答着,不敢有分毫怠慢。
“云栖,本宫半生坎坷,赛阳公主远嫁他国,虽也是盛宠,但本宫是日夜挂念,却也难全母女之情;而繁儿,年少有为,可树敌众多,不日也差点丢了姓名。”舒贵妃敛了衣裙,试图掩去脸上的不自然。“你的主子,当是三位才是。”
云栖微愣,倒没有想到娘娘会说出这样的话。从前,她每每与七爷剑拔弩张之时,都叫云栖头痛至极。
“奴婢一直记在心中。”
云栖虽这么说着,心中却还清楚下一回自己还得是这个老回应。见娘娘无事吩咐,她才安然退下。
瞧着她战战兢兢的身影走远了,素墨思忖片刻,才扶着娘娘到梳妆台前拆下一些繁重的头饰。
“娘娘是改变主意了?”
舒贵妃摇摇头,又问道:“繁儿隔了多少天才送了这些东西来?”
“已是半月有余。”素墨又笑着安慰道:“七爷许是伤还没好,无暇顾及,可论起这孝心,还是宫中头一份的!”
“小子年幼,心性不定,一个云栖而已,怕是不能十足牵绊住他。”末了,舒贵妃又将簪子重重扣在案几上。“可这丫头油盐不进,不愿为我所用,否则何至于此?”
“娘娘!”素墨柔声道,赶紧去看她水葱似的指甲,生怕伤到了分毫。“恕奴婢多嘴,娘娘与爷之间就算再多嫌隙,那也还是血浓于水的母子。娘娘若非要与自己的孩子争个高低,那岂不是白白让他人趁虚而入,捡了便宜?”
“他自小长在已逝的明贵妃身侧,不认我这个母妃在先。”舒贵妃硬撑着说这些话,言语间的哽咽已有几分伤心之色。“不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