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还关心他的饥饱。
沐浴在这般笃挚爱意里,真是比侵入她、与她久久嵌合在一起,还要来得兴奋。
裴昱噙着笑,朝她伸手。
“过来,夫君抱。”
靳晓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大步往边上一跨,偏不想站他对面。
裴昱这才注意到她的鞋尖。
望了眼她别过脸去的怄气模样,裴昱默不作声地蹲下,捡拾几根干草,对折后攥成一把,给她擦拭鞋头挂着的泥浆。
虽从未做过这样伺候人的事,却很好上手,人也细致,捧起绣鞋时动作很轻。
见她呼吸平缓一些,他才漫声道:“那人是我的一个远亲,在扬州偶遇,说了几句话。”
靳晓啊了声,既惊讶于裴昱躬身给她擦鞋,又好奇起来:“亲戚吗,那你怎的不介绍我们认识?”
“不用认识,往后不会再见面。”
闻言,靳晓懵懵地点头。既然他语气如此笃定,她也不好再问什么。
只是……如果是亲戚的话,她方才的表现就显得不是很得体。
靳晓垂首凝视自己的夫婿,犹豫着要不要同他道歉,为她方才的别扭。
但冷不丁的愣住,这还是她头一回以这样的视角看裴郎,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还挺特别。
远处不断有官吏往这边眺望,靳晓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子直发烫,也不管鞋子擦没擦干净,就赶忙戳戳裴昱的肩。
“你快起来,我陪你吃晚饭。”
裴昱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低着头将两只绣鞋擦净后才起身。
这鞋底软,而河边的路高低不平,马车或轿子只能停在远处,也真是为难她走一程过来。裴昱神色微动,无端想起有一个雨天,她那个蛮人未婚夫好似就是将她一把背起,冲入雨中。
他远远看着,只觉两人蠢笨到了一处,为何不张口向门房借伞。
可是很快,小雨里传来少女欢快的笑声,忽远忽近。
她同那个蛮人,如三五岁的稚童,踩水嬉戏,弄得一身脏乱竟还笑得出来。
这段记忆不算久远,当时的他觉得笑声格外刺耳,可现在,当记忆中的剪影与面前妻子重叠时,他又想再听听那样的笑声。
于是裴昱温声说:“上来,我背你。”
今日靳晓真是连连吃惊。
“不,不用了吧。人家都在看呢。”
在家亲昵和在外当然不一样,靳晓轻咳一声,摆手嗔道:“我来时不也这么走的吗,没事的。”
余光看到有人往这边来,是要过来和裴郎打招呼吗?
可她还没做好见他同僚的准备。
靳晓着急起来,牵了下裴昱的手,想拉他去一边坐下吃饭。
裴昱身形未动,反握住她的手,声线有点冷,黑亮的眸定定望住她:“还在生气?”
“嗯?没有啊。”
“我同旁的女子讲话,你不高兴。”
“是啊……换了谁都不会兴高采烈吧。不过我现在心情好一些了,你不是讲了是亲戚嘛,我又不会吃亲戚的醋。”见他岿然不动,靳晓一头雾水,催促道:“怎么了,不吃饭吗?很晚了呢。”
“既然没在生气,为何不让我背?”裴昱紧紧盯着,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表情的变动。
——那个蛮人背得,他就背不得吗?
这样专注的眼神,如有实质,结成一张网将她罩住,太过强势,又有种莫名的侵略感。靳晓有些不适,并且这种不适之感似曾相识,那天他凶她时也是如此感受。
“那……那就背一下吧。”靳晓不愿跟他拉扯被人看笑话,也不愿再深究,只得同意。
只是,一路无话。
裴昱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的影子,拧起眉头。
魏六上前提起另一桩事:“前阵子京中传出长公主玉令,暗寻安平县主,只要提供准确线索的,都可得五十金。”
“岂料县主悄么声儿来了扬州。”
五十金。
裴昱没来由的想起一件事——她另取了一小册子,与家中账本分开,算是独属于她自己的。扉页上,清楚地记着赎身所花费的一千多贯钱,后面则记着她卖绣品挣得的银钱。
两册账本放在同一张书案上,却泾渭分明。
裴昱忽觉胸口烦闷不已。
见人还杵在旁边,裴昱举步就走:“找人送安平回京。”
魏六面露难色,县主喜欢公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哪怕一时受挫,按照以往惯例多半是不肯罢休的。
“小的斗胆估摸,恐怕县主不愿配合。”
裴昱眼底凉薄:“那就捆着送走。”
言毕,扯下身上这件安平县主碰过的襕衫,随手一扔。
魏六连忙抓住抱在怀里,听得他家公子一句:“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