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香手忙脚乱,幸好,张少飞手下留情,皆大欢喜。 …… 过年这几天,张少飞都宅在家里,陪阿娘下棋,很少和卢惠兰一起像儿时那样,穿着新衣走村过寨去显摆,去逗利是,去舞狮舞龙了。 过了正月十五,闹完元宵,大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张少飞年纪刚刚满十六虚岁,就已挑起挣钱养家糊口的重担了。 张少飞每天随着乡亲们上山去砍柴,又跟乡亲们一起结伴同行挑到集市上去卖。 开始时,张少飞是跟乡亲们一块同行,可是,乡亲们家中不是很缺钱,况且还要耕田种地,不可能天天和他一起去上山打柴。 后来,张少飞没法结伴,就独自上山砍柴担到集市卖。有时,和他年纪相仿的李治文、陈木水、潘凌浩等几个自小一起玩沙煲长大的童年小伙伴也会陪伴他上山打柴。 打柴靠的是力气活,一身水一身汗,辛苦,所得的报酬甚少。可以说,靠打柴换来的银子,都是汗水里的汗盐凝结而成的。 张少飞上有娘亲,又无寸土种庄稼,也就只有不怕劳累,靠打柴为生了。 然而,最劳累的,是他的心。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过早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一颗天真烂漫的童心,饱经风霜,备受煎熬,经历了过多的坎坷,变得极为深沉、极为凝重。他的脸上,过早地刻上了生活的沉重,过早地失却了少年应有的欢颜。 木水见张少飞终日沉默不语,便说:“阿飞哥,你老是低着头沉思,半天说不说话,像个小老头一样。” “唉!”张少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着木水,说:“阿水,你我虽然同是上山打柴,你打柴是出于好心来陪我,你有爹爹、娘亲,不用你挣钱养家。假如你肩上担的不仅是一担柴,还担着一家人的生计,你还能这样无忧无虑么?” 张少飞句句有理的话,深深打动着木水那颗尚属童真的心,越发感到张少飞的经历太不幸了。 春去暑来,太阳像个火炉似的烤着大地,太镇村的土地也好像被火烤过似的,热浪迫人。李治文、陈木水的爹娘爱子心切,就再也不让他们的宝贝儿子在酷暑天气跟张少飞上山打柴了。 这天早上,木水他们一早在村口河边那株老龙眼树下等张少飞。 张少飞如往时一样,肩扛草枪,手拿柴刀,准时到来和他们会合。 但这天,木水他们一见张少飞,却十分难过地把他们爹娘的话对张少飞重复说了一遍。 张少飞听后,反倒安慰起木水他们来:“阿水,阿文,你们别太难过了,你们爹娘这样做,都是出于爱护你们呀!我无所谓的,谁叫我没爹疼呢……” 张少飞说到这里,鼻子一酸,一转身,离开了木水他们,朝着太山方向而去。 张少飞行了一会,心想:木水他们怕热,不和我上山打柴了,何不去隔离后梁村约卢惠兰一起去? 张少飞想到这里,身不由己地调转身,朝后梁村而去。 张少飞刚走了二步,但转念一想:今时已不同往日了,阿兰妹都长成黄花闺女了,孤男寡女在深山野岭独处,会引人非议…… “唉!还是不去找她了,谁叫自己的命不好呢?一切听天由命吧。别想那么多了,再胡思乱想,今天可打不到柴,阿娘要饿肚子了。张少飞一转身,大步流星径直朝山中去了。 深山老林中,野果十分多,张少飞砍柴累了,肚子饿,爬上树去摘野果充饥;口渴,到山溪旁掬起流水解渴;困了,在树荫下打个盹。 太阳像火盆悬挂在中天,但大树底下好乘凉,习习山风从山口吹来,令人浑身舒畅。 过于劳累困倦的张少飞在树荫下睡着、睡着,觉得脸部麻辣辣的。 他伸出右手一摸,是几只山蚂蚁。 那几只黑色的小精灵在他的掌心,蹬着几双又长又瘦的腿在挣扎。 他想了一下,定是自己临睡前吃了几个野果子,甜汁仍留在嘴角,惹来了山蚂蚁。 张少飞见这些山蚂蚁挺可怜的,不但没有掐死它们,反而将它们放回在地面,然后爬到树上去,摘了几个野果子,撕了皮,放到蚂蚁的前面,喃喃地说:“山蚂蚁呀山蚂蚁,想必你们看我孤单寂寞,是来陪伴我的吧?” 张少飞说到这里,看着身边的蚂蚁,又说,“你们找食物找得那么辛苦,如今想吃,就吃个够吧……” 看到那些肚皮干瘪的山蚂蚁吃得肚子鼓胀起来,张少飞一时忘了早几天与木水他们伤感离开的情景,竟开心地笑了起来。 尽管山蚂蚁根本听不懂人的语言,最后,张少飞指着它们说:“以后我有空会到这里摘野果给你们吃的,记住.你们也要多点到这里来陪陪我呀!” 张少飞说完,这才挑起两大捆干柴下山.担到邱县柴市里去卖。 一次,张少飞遇到了一根生长在岩石缝隙里,长满节结、疤瘌、树瘤的木柴。 自古以来,大凡上山砍柴的人,都是刻意避开节疤,专找树身上光滑的地方用斧头砍下去。 因为,在所有人的观念里,有节的地方粗大不说,而且木质坚硬,自然不容易砍断。 而这根木柴,上上下下不是节,就是疤,没有合适的下斧之处。 不知有多少樵夫,看见这样的木柴时,从未有人对它举起斧头。而张少飞却举起斧头,向节疤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