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张少飞便动身回天露山。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晴空如洗,好像一块碧玉般澄澈。 路途一片闲寂,林中树影历乱,落叶如毯;山坡路旁,野花嫣然。 沿途的景色是如此美丽,张少飞像走进一幅山水图画里,越走越远,忽然听到头顶有苍鹰欢叫,抬头望去,见苍鹰在空中盘旋后飞向那边的山巅。 张少飞顺着苍鹰飞去的方向眺望,见山顶远方重烟深露处,有一青灰色瓦脊掩映在云海与茂密林中。 “啊,那不是一所寺院吗?”张少飞早就听乐敬辉他们说,山顶上有两座寺院——天露寺和岱山寺,寺里的住持道行颇高。 受一种莫名念头驱动,张少飞沿着迂回曲折的山间小道往上攀爬,转过一个高坡,眼前蓦然一亮:花岗岩石的山门,横匾上镌刻“天露寺”三个大字赫然入目。山门两旁镌刻着一副对联: 古涧寒泉听猿声 碧岫青峰卧烟霞 寺门前古木苍苍,有两棵百年菩提树,一任风霜侵袭,树身皴裂,带苍虬之劲,让这寺院更显幽玄、旷古。 几只白鹭,悠闲地翱翔于菩提树上。 天露寺与不远处的另一寺院——岱山寺遥遥相望。一山两寺,犹如双子星般屹立在天露山上。 对面山上的岱山寺是在唐贞观元年(627年)由定慧禅师筹款所建。 天露寺建在天露山第二高峰和第三高峰下游山腰坡地上。右前方有两个葫芦状的山峰,正面对着圣祖峰的山巅,后面正对天露山的主峰,这高处目穷千里,可以将整个新州大地一览无余。俯瞰四周,气象万千,风门坳、黄窝、葛冲、伍坪、甚至筠城也可尽收眼底。大地上河汉交错,阡陌纵横,良田片片,村舍点缀其间。 岱山寺位于通往开平、恩平的古驿道右侧处,定慧禅师将寺址建在这里是独具匠心的。他见后面还有天露山的巅峰作靠山,且觉得自己道行尚不足以抵达最高处,所以选址时留有余地:想到身后倘若有伟人出现,山峰的最高位应当留给他。 天露寺规模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寺院里每处都建得精巧玲珑,独具匠心。张少飞进了天露寺山门,环境谧静清幽。地面铺着天露山随处可见的石头,两旁是嫩竹修篁,草木葳蕤。九里香与丹桂散发出清香,沁人心脾,蝴蝶与蜜蜂在花丛里飞来飞去,忙个不停。 一阵山风吹过,檐前吊铃的乐章,伴随着大殿传来一阵阵“梆梆”木鱼声,似是梵音呗呗。 四周的树木、竹林、花丛仿佛都在静静垂听,显得禅意幽幽。 有位满脸稚气的小僧迎了上来,双手合十,行礼道:“施主有礼。” 张少飞向小僧还礼后,道:“请问,住持可在?” 小僧手往内一指:“师父正在殿里诵经修禅。” “谢谢。”张少飞轻步走了进去。 天露寺仅有僧人五个,住持是一位约四十多岁的禅师,长得面目清癯,瞳仁黑白分明,正在一边敲着木鱼,一边诵读经书。 中年禅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张少飞到来,右手放下木鱼槌,又将左手拿的经书放在案几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光临敝寺,蓬荜生辉。” 张少飞施礼后,直白道:“大师,我也是这山中之人,今天路经贵寺,见这里禅气袅袅,便前来拜会大师。” “啊,原来如此。”中年禅师见张少飞满头大汗,扬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施主请坐。” 张少飞遵其所指,在蒲团坐了下来。 小僧送上香茗,置于张少飞面前的茶几上。 中年禅师:“施主请茶,这是我们寺院种的山茶。” 杯中热气袅袅腾起,一股清香在空气中弥漫着。 张少飞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果然是清醇可口,齿颊留香,疲惫即消减了不少。 这山巅上所种的青茶,长期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与别处所出不同,也是合乎情理之中了。 张少飞饮过香茗后,与中年那位禅师拉过家常来。 张少飞向他行了一个大礼,问道:“请问大师尊号大名?” 中年禅师双手合十,还过礼:“贫僧法号如德。” 张少飞:“啊,原来是如德大师。听大师口音应是北方人士,请问大师祖籍何处?” 如德禅师扬手指向北方:“贫僧乃是河南商丘人氏。不过我离开中原已有二十多年了。” 张少飞不解地:“天地悠悠,红尘茫茫。九州大地山重水复,大江南北有无数名山大川,古刹丛林。大师你缘何从中原不远千里而来,独挑天露山这僻静之地来学佛修禅呢?” 如德禅师:“我到此处是大有缘由的。” 张少飞谦和地:“我在洗耳恭听。” 如德禅师眼睛眯定,回忆道:“贫僧在洛阳白马寺禅修时,朝廷执掌天象的太史令是我的同乡。一次,他前来求佛后悄悄对贫僧说,若干年前他夜观天象,发现一道白色祥光忽然从岭南直冲寰宇,熠熠生辉,久久不散。他既兴奋又困惑:这一瑞象,是一种千年不遇、万载难逢的大吉祥预兆,预示着一位名垂青史的伟人会在岭南现世。所以我离开东都洛阳,直指岭南。” 张少飞:“大师,你对此是如此执着与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