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在当阳山默默陪伴神秀闭关己15年的小沙弥,此内时正在屋外升炉烧水,忽然听窗内吟诵:
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将心外求,舍父逃走。
随即,已经七旬高龄的神秀从室内走了出来。
青年僧人躬身施礼,道:“恭喜上座,您闭关十五年,今天终于功德圆满了。”
神秀合十还礼,道:“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十五年的功夫,终于打通了最后的禅关。这十五年,你一直为我护关,辛苦你了。”
青年僧人恭谦地说:“能为您的大彻大悟奉献微薄之力,那是我的荣幸。”
神秀庄严说道:“从今日起,你算我的门下,法号志诚。”
“谢谢师父赐给我法名!”志诚跪下行礼。
……
当时,广州法性寺的住持是法才禅师,而印宗大师,是他请来讲经的。印宗大师以精通《涅槃经》而蜚声大江南北,被人们尊称为岭南第一法师。他原籍吴郡,自幼出家。
咸亨元年(公元670年),他游历京洛。唐高宗被他的道德、修行所折服,亲自颁诏,恭请他住持大敬爱寺。谁知,他却对这极大的荣耀不屑一顾,扬长而去。
他从京城南下,到黄梅拜见五祖弘忍大师,很是受了一番禅机锤炼、机锋熏陶。
后来,他辗转来到广州,在法性寺开讲《涅槃经》。机缘巧合,与惠能相遇。
惠能在印宗、法才等高僧陪同下,向方丈走去。
路上,那个曾参与风幡之争的老和尚忽然感叹道;“五祖大师传下来的袈裟真是神奇,就像这扑面而来的春风,世界经它轻轻吹拂,就变得花花绿绿,格外好看了。”
惠能怎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浅浅一笑,道:“法师的意思是说,惠能靠五祖的衣钵才受到了如此隆重的欢迎和接待吧?”
老和尚道:“自古传法,衣钵与佛法同时传授。衣钵是身外之物,法是内心密证。刚才我等虽然已经礼拜了袈裟,但不知五祖的旨意何人得到了。是你,是神秀大师,还是其他什么人?据说,弘忍大师有十大弟子呢!”
惠能停住脚步,注视着老和尚的眼睛。老和尚心头一惊,垂下了头。
惠能见他额头渗出了冷汗,淡淡地说:“懂佛法的人得去了。”
老和尚不甘心地追问:“那么请问大师,你得到了吗?”
惠能出人意料地回答:“我不懂佛法!”
听到如此回答,老和尚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所幸丈室到了,印宗、法才礼请惠能入室。大家礼让一番,分宾主坐下。
婴行与法空忙着沏茶倒水。他特地往惠能的茶杯里放了一勺白糖,兑成了一杯甜茶。
印宗大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咳一声,问惠能:“敢问六祖,禅宗虽讲教外别传,不立文字,但不知您能否将五祖把衣钵交给你时所作的指示,给我们透露一点儿?”
惠能心里明白,印宗大师是在勘验他。
于是,他也呷了一口茶,从容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只是讲了一些明心见性的问题,并没有谈禅定和解脱的道理。”
老和尚忍不住插话说:“这也叫传法?”
惠能严肃地说:“这是直接指出人的本心,让我们看到自己本具的佛性,随即成佛的法门!”
印宗大师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讲坐禅习定达到解脱的道理呢?”
惠能说道:“因为禅定和解脱是两种方法,而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法门。”
印宗大师说:“什么是佛法的不二法门呢?请大师详细开示。”
惠能对印宗大师说:“法师今天本来要讲《涅槃经》吧?前些年,我在曹溪与无尽藏尼师探讨过《涅槃经》,其中道理略知一二。我清楚记得,经文中反复说到过佛性。佛的本性,就是佛法的不二法门。例如,高贵德王菩萨请教佛祖问:‘有些人杀生、偷盗、奸淫、欺骗,无恶不作,还杀害父母,破坏三宝,而且不信因果,不知悔改,这种人是不是断绝了善根、佛性?’佛祖回答说:‘善根有两种,一种是永恒不变的,一种是转瞬即变的;可是佛性并没有永恒不变和转瞬即变之分,所以佛性不断,这就称为不二法门。五戒十善是善,五逆十恶是恶,但佛性并没有善恶之别。’”
爱抬杠的老和尚像是从惠能的话里发现了什么破绽,追问说:“没有善恶之分,人岂不成了草木?”
惠能成竹在胸,笑着说:“您说得对,学佛之人并不是要像草木一般,不去分辨善恶,而是不因善人善事就欢喜奉承,也不因恶人恶事就愤恨怨怒,更不能以自己的喜恶、利害为标准来判断事物、观察事物。学佛之人应以平等无差别的本心来面对世间,让众生和事物的本来面目呈现出来。所以,《金刚经》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老和尚这次真诚地使劲点了点头。
惠能接着说:“佛性是远离永恒与暂短、美与丑、善与恶的境界,完全超乎分别之上,就是不二之法。”
印宗大师喜不自禁,双手合十,高声说道:“阿弥陀佛!六祖的一席话,贫僧听来如饮甘泉,个中滋味唯有自知。是贫僧糊涂,其实这不二法门,《维摩诘经》已讲得非常清楚,只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经六祖开示,豁然开朗了。”
这时,一直旁听的婴行跳了出来,没头没脑说道:“你们这群笨蛋还号称禅宗子孙,怎么将二祖慧可给忘了?”
于是,大家立刻想起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达摩祖师在嵩山少林寺传禅九年,主要弟子有四个:道副、道育、比丘尼总持和为了求法而立雪断臂的慧可。达摩祖师为了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