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间,我竟是有些恍惚,无法准确分辨,自己是置身繁华夏夜,还是凄美深秋?
“上来?”猫九闭着眼睛,再次问道。
“不。”我认真说道,“我喜欢脚踏实地。”
我才不喜欢凌虚踏空呢。我在心里说道。
“什么感觉?”猫九睁开眼睛,问道。
“很美!”
我扔掉手中的伞,置身雨帘,然后抬头望着空中的猫九,由衷赞道:“这是我看到的最有意思的魔术了。”
“我不是魔术师。”猫九在空中张开双臂,头向后仰,淡淡说道。
“下来吧,不是魔术师的魔术师。”我轻声说道。
“嗯。”猫九亦是轻声应道。
随后,猫九发出几个连贯的音节,很是悠长,也很生涩。在我错愕之际,猫九已经从空中飘然下落。
我睁大眼睛,不愿错过面前的景致,猫九的白色长发在他头顶上方飞舞,像是向天空飞去,又仿佛从空中飞落。一时之间,我眼前似乎出现了雪花飞舞的场景。
望着这诡异的场景,我暗自庆幸,幸好我没有错过这名随从。
猫九下落的速度异常缓慢,雪花轻轻落向他的肩膀。
我惊叹间,猫九随意摆了摆头,便似一只不受风雨影响的蝴蝶,轻曼飞舞中,双足同时轻轻触地。
水滴伴随着猫九的身影落下,在路灯下光芒闪烁,仿佛久旱之后的一场春雨。只是片刻之间,我仿佛走过四季,这样的感觉很是荒唐,却又那么真实。
“好轻功!”我定了定神,然后轻轻拍了拍手掌。
“阿飞也可以做到。”猫九说道,声音有些鼓励的意味。
我摇摇头,我做不到。我的特长是近身击杀,轻功是我的短板。
“阿飞何不看看树?”猫九轻声说。
我依言抬头,眼前的一幕又刷新了我对自己随从的认知,只见缅桂树的枝条上、叶片上,皆挂满了闪闪发光的冰凌。有的冰凌在枯叶上摇摇欲坠,命悬一线的样子令人担忧。视觉效应,以及周遭气温的骤变,致使我哆嗦了一下身子。
我迅速捡起地上的雨伞,撑着跑到猫九身旁。
“你打造了四季?”我盯着猫九的眼睛说。
“可以这么认为。”猫九说,语气一点都不谦虚。
“怎么做到的?”我虚心求教,“能否教教我?”
“阿飞想做,便可做到。”猫九的语气没有鼓励,倒是像陈述事实般,“心随自然,自然随心。”
我抽了抽嘴角,让我自己去感悟吗?真是个懒师傅,这样的师傅,要了何用?
“阿飞就是……”猫九悠悠说道,“懒了些。”
我忍不住想教训一下这名不尊重主人的随从,可又怕被冻成冰棍。最终,我只是翻了个白眼,看在美景的份上,打算不与猫九计较。
“放过这可怜的树吧。”我把雨伞负在身后,然后仰头,深吸一口气,说道。
猫九轻轻笑了笑,随后抬起手臂,随意朝缅桂树挥了挥,满树的冰凌顿时化为了气雾。
“除了把树冻住,猫还能冻住什么?”我认真向猫九问道。眼前的一幕令我惊叹之余,更是激起了我对猫九的探知意。
“万物。”猫九发出向个我听不懂的音节,随后长吟道,“时间,空间,生命,我令沧海桑田,亦让桑田沧海……”
“行了,魔术师。”我打断猫九,“别把自己吹上天了。”
“我说了,我不是魔术师。”猫九摇摇头。
盯着猫九好看的脸,我突然心生灵感,便说道,“猫,我们其实可以以此谋生的。”
猫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淡淡说道:“我不会登台表演。”
说完,猫九走出雨伞笼罩范围,站在了雨中。风声渐小,雨水以细微的雨丝形状从空中飘落,我以为可以看到落到猫九身上的水结成冰的情形,但似乎猫九并不想这么做。
雨丝从猫九四周落下,依然还是雨丝的形态。
我有些失神,盯着猫九,没有移开目光的念头。猫九别过头,轻咳两声。听到猫九咳嗽,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
“别逞能。”我埋怨道。
我走到猫九身旁,把雨伞举得很高。
猫九转头,注视我片刻之后,笑了笑,随后点了点头。我探询猫九的眼神,以及他手上的动作,也点了点头。
得到我的首肯后,猫九小心翼翼把一朵尚未完全开放的缅桂花,别到了我的发间。
猫九的动作异常轻柔,没有触及到我的肌肤,我虽然感到寒冷,仍然一动不动配合他。此刻,我把叹息深藏心底,把笑容展示给猫九。
自猫九追随我开始,日常相处中,我们都力所能及的避免误伤到对方,但也会有意外发生,比如,之前的肌肤相触,比如,此刻的咫尺天涯。
我把雨伞放在地上,试探着向猫九伸出手。猫九怔了怔,随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的手指快速穿过猫九的白发。猫九的头发冰凉,我的手指,亦是冰凉到了极致。但我忍住这令人悲伤的寒冷,在瞬息之间,尽力体会指尖穿过白色发丝时,那冰凉的柔滑感。
猫九叹息一声,我则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你我之间……”猫九似叹息,似轻语。
“是敌是友?”我粗暴的打断猫九的轻语。
“取决于阿飞。”猫九的声音轻到细不可闻。
我摇了摇头,你能冻住世间万物,而我,也在这万物之中啊!
我深深吸气,这潮湿的空气,让心也变得潮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