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美依迪丝公主的寝宫,在皇宫的最上层。宽大的床榻上,镶有各色的珍贵宝石。又轻又薄的多彩幔帐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窗前、桌上、地上,都摆满了鲜艳欲滴的各色花朵。
她爱那些花儿!纵使宝石再耀眼、绚烂,也不及花儿鲜活、灵动!
“小殿下,看你满脚的泥,得好好洗洗了。”泰辛兰满眼宠溺地看着她,蹲在地上,向她的脚上浇着清水。她握着安美依迪丝沾满污泥的小脚,用心地搓洗着。
安美依迪丝坐在精致的软垫上,一边吃着香甜的水果,一边用手比比划划,口中嘟囔着,“一个‘天’,加一个‘水’,就是‘雨’。”小女孩儿入神的样子,仿佛对刚刚的写字游戏还意犹未尽。一双泥脚“吧嗒吧嗒”地跺着,把水溅得满地都是。
当脚上的污泥融在水里,雪白的小脚儿重又干净起来时,她又遐想着什么,嘀咕起来了,“这‘脚’用迦勒底人的文字该怎么写呢?”眨巴眨巴眼,她用手指在空中画出了一个脚的模样,自问自答起来,“是这样吗?”愣神想了半天,又对自己说着,“不知道。反正,‘天’和‘水’就是这么画出来的。”
她向后一仰身,倒到了软榻上,忘着天花板,想着今天教她写字的那个人,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了。
见她如此专注地想着什么,泰辛兰不觉有些奇怪,边为她擦脚,边笑着问,“你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她几时见过她的小公主对什么这么有兴趣?
她忽地歪过脑袋,问道,“泰嬷嬷,你听说过一个叫‘巴比伦’的国家吗?”
“巴比伦?我想想。”想了片刻,泰辛兰断断续续地说道,“哦,我曾听一些远方来做生意的外乡人说起过。好像,它还有一个名字。”
“另一个名字?”安美依迪丝的眼睛突然瞪得又大又圆,充满了异样的光彩。
“叫——叫——”话到嘴边,泰辛兰竟一时想不起来了!
“叫什么?”安美依迪丝忽地坐起来,充满期待地盯着泰辛兰,急不可耐地追问着。
看着小公主有些急的摸样,泰辛兰更用力地想着那个好似非常熟悉的名字。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荣耀之城。对!就叫荣耀之城!”
“荣耀之城?”安美依迪丝嘀咕着,“很好听嘛!荣耀之城……”
不过,她马上就把这几个字忘记了。闭上眼,躺在软榻上,享受着满屋的花香,她心满意足地噘了撅嘴“管他什么名字呢?都没有米提亚好!”只是,那个提到巴比伦的男子,他的一颦一笑,还有——他温暖的掌心,都令她一时难忘。
“是,是,是,都没有米提亚好。”泰辛兰笑笑,连连答应着,“来,让我帮你把头发绑好。”她一心忙着收拾今天刚出去疯玩的小丫头,哪有花心思多想,她的小公主怎么忽然对巴比伦感起了兴趣呢?
安美依迪丝乖乖地爬起来,靠到泰辛兰身边,拉起了她的手,“我要扎满头的花儿,你说会好看吗?”
“会的!将来啊,会有爱慕你的男子对你说,”泰辛兰学着男人的口吻说道,“我们的安美依迪丝公主,是米提亚最美丽的女孩儿!”
“红色的3朵,黄色的3朵……不不不,红色的5朵……”安美依迪丝掰起了手指,盘算着。泰辛兰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还是个小孩子啊!一个花环也能让她高兴半天!
泰辛兰把她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挽起来,“一会儿我给你编花环。”
“屋里的花儿不够美!我要去外面摘!”头发还没挽好,她就蹦下床了。
“等等,等等!”泰辛兰拉住她,将手里的头发固定好。女孩儿家的爱美心思啊,泰嬷嬷怎么会不晓得呢?“这次不可以乱跑啊!只可以去皇宫里的大花园!否啊,我就告诉你母亲喽!”
皇宫的大花园里,一个衣着光鲜的人,被一群仆从簇拥着。“巫师”站在他的旁边。这个大胡子、目光炯炯有神的尊贵老者,就是米提亚国王——基亚克萨雷斯。
“米提亚有无数美丽的花园。而在米提亚首都埃克巴坦那的皇宫里,有全米提亚最美丽的花园。”如此说时,基亚克萨雷斯的脸上不无自豪的神情。在他略显苍老的脸上,那一道道的沟洄,在他提到“花园”的时侯,也舒展开了许多。
“巫师,巫师。”基亚克萨雷斯的随从提醒走神的他。
“哦?嗯。这里太美了!”他今天的第二次失神了,只是还想着他们之前的偶遇。
他们谈了一番话后,基亚克萨雷斯国王带着随从先离开了。“巫师”一个人留在花园里。
天色渐渐暗下来,乌云遮住了太阳。
基亚克萨雷斯国王站在王宫的窗口,望着渐渐暗下的天空,心里隐隐地担忧——今天太阳真的会消失吗?如果是这样,我就一定要重用他,让他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可是,我总是觉得,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与众不同的!不只是智慧。还有——好似隐隐存在的王者之风!
阳光铺撒过他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翼,还有,仍是那双幽深莫测的眼睛。他不时地抬头望望天空,额头涔出点点汗滴,等待着,眼神悄然黯淡,只因心里暗藏着的无尽焦急。此刻,满园如诗如画的美景,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作家的话:他预测了日食]
今天,是一个取得基亚克萨雷斯信任的绝好机会,我不能错过!绝不能!双眉渐渐地靠拢,最后,狠狠地紧了一下。
深咽了一口气,他默默地祈祷:神啊,请保佑我吧!埋下头,看着自己的身影,他用力攥起了拳头。拳头里握住的,是那份固有的桀骜不驯与自信!
他躺到草地上,头枕着双臂,眼睛微微地眯起来了。眼前,那个难忘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