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我与国子监的一个书生已经定亲了,与太子的婚事,定然是成不了。”
颜清黛缓缓睁开眼,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这句话为何这般耳熟?
又听那声音吞吞吐吐,小声道:“姐姐,我该怎么办。太子的婚事,只怕要拒了,若皇后怪罪下来,那该怎么办。”
妹妹。
颜清舒。
颜清黛下意识看过去,太子,婚事。
这些话,她不是早就说过。
而自己。
不是已经死了。
压在雪地的马车之下,便是不死,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康健。
几年的折磨,她身子早就亏空,不会如现在这般。
颜清黛根本听不清颜清舒在说什么,她强装镇定,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不在雪地里,也不在秦家。
像是,像是回到颜家。
回到了两年前。
妹妹被皇后看中,指婚陷入木僵的太子,颜老夫人则暗地里帮颜清舒接亲国子监书生。
于是,这桩婚事,便落在她身上。
“姐姐,皇后说,必须有医女嫁给太子,这样才能更好照顾太子。满京城与之相匹配的医女,也只有我们了。”
果然,这话她听过。
两年前听过。
没想到她竟然回到了两年前。
之前种种,仿若黄粱一梦。
可当时的痛苦太过真实。
在秦家的每一天,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自己如何在暴雨中抄书,记得在烈日下刺绣,记得风雪中罚跪。
更记得。
更记得被秦家大夫人设计压在马车后,自己的妹妹,如何用一包糕饼给她送行。
眼睁睁看着她在冰雪当中,然后裹紧披风,缓缓离开。
颜清黛一时气闷,竟然呕了口血出来。
身边的人紧张万分,颜清舒后退几步,脸上写满惶恐。
颜清黛却觉得这口血吐出之后,心里郁郁心结好了不少,颜清黛冷静抬头:“不必说了,我嫁。”
嫁?
莫说颜清舒,就连颜清舒身边的嬷嬷也吃了一惊。
太子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昏迷三月有余,若说太子傅盛以前是人中龙凤,如今便是脚底泥。
早就无人问津。
颜清黛竟然这么轻易便肯嫁?
她难不成真是傻的?
颜清舒松了一大口气,赶紧握住姐姐的手,泪眼婆娑:“姐姐,姐姐,当初姨娘让我们俩人相依为命,我们,我们也算做到了。”
做到了?
是谁做到了。
颜清黛不言,闭上眼淡淡道:“我累了,需要休息。”
得到肯定的答案,颜清舒脸上带了笑,娇养的她似乎不知世事,满心以为事情解决。
落后一步的嬷嬷却道:“当初老夫人想要养你,你却不愿,如今的日子也是自己找的。”
果然,这句话她也听过。
颜清黛脸色依旧淡淡,那嬷嬷见此,只得离开。
八年前让妹妹去老夫人那,八年前又替妹妹嫁给尸厥之人。
颜清黛真有那么好心?
不管旁人如何看,颜清黛需要马上静一静。
她心里有千般事,必须理一理头绪。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回到两年前。
还是未被抬入秦家的两年前,甚至还没有传出跟秦凌锐私通。
她还活着。
她竟然还活着。
难不成老天真的垂帘,知道她想活下去。
颜清黛看着旧室的一切,冷然笑道:“重活一世,万不能那般消磨了。”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接下来的她会订婚太子,秦凌锐找来,传出风言风语,抬入秦家做妾。
最后死在雪地。
既知道了,那就不能这么下去。
不就是嫁太子吗,她嫁。
面对一个木僵之人,总好过给人做妾,更好过被人□□。
她要活着。
活着才不会愧对重来一世。
颜清黛无声落泪,泪珠落在地上,也是悄无声息的。
这样的寂静让她忽然慌张。
她死的时候,也是这般静,静得让人心惊。
颜清黛擦擦眼泪,在破旧的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是母亲在时住的屋子,母亲在时花团锦簇,之后屋子里的东西陆陆续续搬空,十多年来没有人修缮,变得破旧不堪,
即使这样,也比在秦家的时候好些。
颜清黛从东西里翻出两个容器,靠着外面的竹子做了个简单的流水摆件。
干净清澈的水流从容器穿过竹子,再到另一个容器里,彼此循环。
水流声打破屋子里的寂静,颜清黛心安片刻。
这样的环境,颜清黛更容易思考。
不管怎么样,嫁给太子傅盛,都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如果不嫁,很可能落到跟上辈子一样的下场,即使勉强逃脱,谁知道暗地里的人会做什么。
还有一事,她非常在意。
上辈子自己被罚跪在祠堂,颜家,颜清舒,颜老夫人,都不会把她跟秦凌锐的事说出去。
那会是谁将事情透出。
目的应该不会是害自己,她只是个小人物而已。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