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时间并不大巧,黛玉姐弟和太子竟都错过了这个拜帖。
如今已近午时,但是林俊一早就自己骑着马,护送着黛玉往长公主府去了。他原本是打算送人过去便回家来,等宴席差不多散了的时候,再去接人,但回去的路上,却碰上了要去吃酒看戏的贾宝玉和薛蟠等人,硬被拉着去喝了两杯酒。
林俊知道他们的性子,原也是不想去的,但是贾宝玉又是想来喜欢林俊这种长得秀丽的男子,既碰到了他,便怎样都要拉着一同过去。
薛蟠亦是知道了自己那日得罪了太子殿下,当日回去便被薛姨妈和宝钗说了一通,今日见着林俊,又知他是与明湛交好的,便也伙着宝玉拉他同去。
林俊推辞不过,便只好遣人回家去说了一声,便也同他们往醉仙楼去了。
不说林俊如何如同贾宝玉、薛蟠等人应酬交际,却说黛玉到了长公主府后,原也是有些谨慎的。毕竟,她们来了京城这么些日子,并未怎么出来交际过,更只是端午节那日在宫里的宴席上匆匆见了长公主一面,并不熟悉她的性子。
但这份小心谨慎也并未持续多久,黛玉不过刚进了内院,长公主那边已派着宫女来接了,见了黛玉过来,忙迎上前来,笑道:“给林姑娘请安,我们公主,正在里面等着姑娘呢。”
黛玉微微点头,便跟着这位宫女再向里走去。且说,公主府院子的建制规格确实比一般的府邸要高上许多,从二门处往公主所在的后院走,她便觉得自己花上了不少时间,但这宫女想必也是特意细心寻了最合适的路,来领着黛玉。
虽然如今还是在夏日,但黛玉并未觉得有多少热气,选的路也多是平整好走的,路上景色亦是不错,只是黛玉多数是低着头的,并未仔细瞧过。
好容易到了公主所在的院子,明蕴正一个人依着栏杆在喂鱼,见着黛玉过来,也不等她行过礼,便笑道:“这便是林大人家的姑娘罢,就咱们两人在这儿,很不必这么多礼,快上前来,让我瞧瞧。”
黛玉抬头,闻言,顺着她的意思,往前走。今日她特意挑了一身淡绿色的纱裙,又配上了一件鹅黄色的披帛,她长得纤细,这两年身量又高了许多,配上这一身清透的颜色,于这炎炎夏日中,却是让人更有些沁人心脾之感。
这般模样,纵使明蕴在宫中见惯了环肥燕瘦许多好颜色的姑娘,再见黛玉之时,亦觉得眼前一亮。
她拉过黛玉的手,让她同自己一起坐在这长椅上,笑道:“你不用这么谨慎,这处也没旁人,我给你送去的帖子,上面的时间本就比别人的早了半个时辰,就是想先和你说说话。”
黛玉点了点头,又柔声道:“劳长公主费心惦记着了。”
“那日,明湛那小子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下帖子,让你也出来散散心。你们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如今虽说在这京城,但也并不好出门走动,生怕一步行差踏错,给你父亲带去麻烦。不过,在我这儿,你只管放心,我们只谈诗书,不谈其它。”
“林僖知道了。”这样应着,她又想到了明湛同他说过得这位长公主的事情,便又有些犹豫着,想要问些什么。
明蕴似乎也瞧了出来,便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想问什么,直说便是,不用太外道才是。你刚来京城,可能不大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我可是最离经叛道的,所以,想说什么,都不怕的。”
黛玉听闻,点了点头,还是略犹豫了一下,方才悄声问道:“我听闻,长公主如今的书坊内,有些书的批注是长公主亲自写的?”
“明湛那小子和你说的吧?这件事情同你说也无妨,只是可不许让外面的人知道。”她叹了叹气,又笑道:“我倒不是为了自己,只不过那些酸腐的书生你也是知道的,若是知道是我们这种‘女子’写的批注,怕是不光要嗤之以鼻,还要极力抨击呢。”
“世上确实有人如此认为,对女子的束缚和偏见积聚愈深,难以清除,便连我们自己,有时也不自觉地被影响着。”黛玉这样说着,也不由想起了那日在马车上贾敏对林俊说的话。
她知道贾敏素日是很疼自己的,也知道她那番话,也是不想让自己同元春一般、同宝钗一般,要为家族而舍弃自己原本的命运,因为她知道女子独立地在这个世界有多艰难,所以才那般嘱咐林俊。
但这同时,又何尝不是对他们自己的一种设限呢?
她知道自己想要地太多了些,有时也应该懂得知足才是,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那般想。
黛玉这样想着,又听明蕴说道:“所以,我们要自己给自己找些乐趣呀,我如今做的事情,你便可以做,我没有做的事情,你同样可以做。”这样说着,她又顿了顿,说道:“但是,也不要太过逞强,过刚易折,当你的家世、家人可以给你更好的环境、更多的选择时,也不要完全抛弃。”
“可,我……”黛玉正想问着什么,另一边亦有宫女前来,原来是别家的姑娘已有到的了。
明蕴听后,便笑着拉着黛玉的手,往那边的席面走去。
其实,今日她也并未邀请许多人来,算上黛玉,也不过是六七个人罢了,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素日也都是爱看书、作诗的,黛玉虽是同他们初次见面,但不过聊了几句,便觉熟络了很多。
他们今日以海棠为题作诗,并不限时也不限韵,不过各人作自己喜欢的,一起欣赏一番,也并不一定要评出孰高孰低,故而,做起诗来,也没什么压力。
几人凑在一处,或是看一会子别人作的诗,或是自己提笔写上一首,或是对弈下棋,或是依栏垂钓,时辰过得倒也很快,不久后,便也将到了午膳时分,明蕴领着他们用了些吃食,又坐了一会子,便就让他们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