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宗弟子合练盛会,四年一次。
由平天山起灵宗、昆仑山问剑宗、驰山天衍宗(也就是丹宗)、长秋山、龙虎山神华门(即符宗),以及月昂山拔山宗(力拔山兮,此乃体修宗门),此六宗抽签决定下一次举行者的荣耀之选。
抽签讲究个气运,所谓天选天定,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
说起来,此时的仙门中,的确十分讲究“天选”二字。
当时师宗主不仅对她网开一面,还有恩赐,多少也有看在“天选”这二字的份上——怎么那么多人生灵都没有出现过如此奇异之处,想必她定有甚可取之处。
此次主持合练盛会的,虽说不是许乘月心心念念的长秋山,但符宗大乘神华门所在的龙虎山,据说风景极其壮观,期间还不乏神佑之地。
神佑之地对旁人而言是可借以参破天机的机缘。
而对许乘月而言,也还是灵植灵植灵植!从来都是灵植!
只是所遇是天宫蟠桃,还是地上随处可见的普通桃子,如此的区别而已。
当然这全看个人运气。
作为此次仅是去观礼的许乘月,也想去“碰碰运气”,不过她碰的,却是尊长们溜神对她的去向一时不察的运气。
最差不过是灵草摘没她的份,瞧瞧开个眼界总是好的。
由起灵宗所在的平天山去往龙虎山,驾乘能载一干领队和参会合练弟子的庞大招摇飞舟,即便开足了马力,也要飞上个三日三夜。
赶路的时间算上点富余,谨防这一路上遇着什么事儿耽搁一二,是以,参会大队在盛会开始的七日前就已告别了宗门,正式开拔。
正是初秋,天空蓝得与夏日时有所不同。
这个夏日许乘月几乎都在洞府里关着,偶尔出得洞府,抬头望天,总觉得夏日碧空如洗,湛蓝湛蓝的,望得久了恐有瞎眼的危险,叫人喜之又畏之,靠近不得。
而此时的天空,便显得亲和许多,蓝里透着柔光,释放着一股放低身段的亲近之意,让人也想伸手去够一够,总觉得努努力能触碰得到。
仅是头顶的一片天空,就有这许多不同,哪里像末世,不论春夏秋冬,总是一成不变,灰扑扑的,像块用久了的破抹布悬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儿。
许乘月的目光从天空垂落,进而流连在群山汇成的绿色海洋之中,更加生出许多感动。
秋色初现,点点黄色缀在绿山海之中,似金珠落入碧玉盘,美轮美奂,令人陶醉。
若是师父也在此处该有多好,若她知晓自己亲自去参加她所神往的六宗盛会,该是怎样一种神情?
许乘月日子过得越是舒心之时,心里越是会挂念师父,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心情不好,不禁就生出难过。
“怎的哭上了?”
冷不丁听见江汝师娘夹着担心的关切之声。
许乘月才回神,抬手一摸果然一手的湿。
她竟在不知不觉间落下泪来。
许乘月吸了吸鼻子,展颜一笑道:“没有,就是迎风|流泪而已,老毛病了。”
整个飞舟都被结界包覆着,哪里有什么风。
看着许乘月发红的眼眶,江汝很难不联想起前些天听闻的流言。
都没有什么新鲜的,不过就是关于那问剑宗大弟子的,什么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那点子事儿。
正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纵然是那再没心没肺之人,也经不起被人这样反复揭疮疤。
她都听说许乘月不堪流言困扰,一时虚弱得都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后脑勺是起了老大一个包。
但许乘月说是迎风流泪便是吧,江汝也不在这上面多做纠缠,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顺便往她怀里塞了一小沓黄纸丹砂书就的符箓还有个什么卷轴。
“参会礼,不用谢,记得好好……用。”最后那一字,说得极轻极轻,近乎口型递语。
江汝来得突然,走得洒脱。
留下许乘月犹如个幸福来得太突然的呆木鸡,好半天才想起来要吸一吸鼻子。
师娘话里的深意,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待师娘走得彻底没了影儿,许乘月才翻看起手中符箓。
龟壳符、瞬移符、疾跑符、聚灵符、快速取灵符、瞬炸符……
回想这几个月,师娘以各种名目,包括却不限于“入门礼”、“改口礼”、“入门满月礼”、“过核礼”,往她怀里塞过不少东西。
法宝、灵丹皆有,但最多的还是符箓。
一次塞一点,如今她将这些符箓归拢起来,也足够将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住。
这些还都是珍稀的金丹期高阶符箓,她就是个横冲直撞的废物,裹了这许多符箓,往那龙虎山中冲一个来回,也怕是连根头发都不会少。
心跳加速,她微微颤抖地又展开那张卷轴。
上头霍然写着“某山地形图”几个字,图上标出的又都是各处的生门。
所以某山,是指龙虎山吧!
这指向性,这意图也太明显了些!
许乘月不由激动得“咯咯”发笑。
师父师娘这两口子,实在过于可爱了些!
师宗主的恩赐,是让她来观礼尔。
可各宗的尊长们都来了,哪有不应酬的道理,故而谁有空时时看顾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弟子?
如此乱来,怎能没有点底气?
真要计较她哪里来的底气?
她想一部分老天给的,她一向运气极好,总能逢凶化吉;一部分是从典籍中对昭初时代的记载中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