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玻璃杯,霓虹,五光十色。
男人的烟,女人的腰,洁白的脖颈,摇晃的,混乱。
林冬感觉脑袋很疼,记忆如同卡带的唱片,播放着摄人心魂的禁曲。中断的部分是临死者的喘息,也是怯懦者的沙坑。
“林冬”
有人在叫她,男人,沙哑的,压抑着炙热的情感。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远,巨浪翻滚着,男人凑近,他声音滚烫的,狠狠的咬住她的耳垂,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林冬,你还敢回来!”
声音嘶哑狠厉,以至于混混沌沌的梦中,以为自己被狼盯上了。胡乱蹬着被子,妄图从孽海中脱离。
林冬醉了。
快乐的,热烈的,疼痛的,酸涩的,狂风掀起惊天海浪,男人扯着她的腰,溺死其中,她甘之如饴。
…………
七月末,烈日灼心。
酒店的窗帘是宝蓝色,透过半寸缝隙,林冬看到了一剪橙红色的日光恰好落在她的脸上,映照着她棕色琥珀似瞳孔,闪烁着迷幻的光华。
白色的内衣内裤,白色衬衫裙,上面盖着黑色的西装外套,棕色的皮带,暗蓝色的领结松散的勾在她白皙的脚腕上,已经勒出浅浅的红痕。
林冬感觉脸热热的,眼睛也是热热的,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过头,正对上孙雍策的双眼,那道金丝眼镜下晦涩难明的视线。
顷刻间,浪潮轰然倾覆,搅碎她的理智,裹携着她的身躯,将她带回到2008年的那个夏天。
那年,林冬8岁,二年级。
林冬的名字很简单,出生在冬天,南方,下了一场十年难遇的大雪,所以林父给她取名叫林冬。
林冬好奇,为什么自己不叫林雪,班级里有个女孩就叫名字里就有个雪,她叫陈雪儿。爱穿白色的,蓬蓬的公主裙,上面粘着闪闪发亮的白色珍珠,笑起来甜甜的,眼睛又大又圆,老师们都喜欢她,是全班女生羡慕的对象。
可林冬就是林冬,她哭着拽着父亲的裤角,闹着要把名字改成林雪,林父那时正烦着,一把扯开她的手,小小的女孩,身子很小,跌在地上,凉凉的,觉着手上猛的疼了一下,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了,冬冬乖,爸爸忙,我们上楼。”林母抱起林冬往楼上走,见怀里的孩子还哭,逐渐没了耐心,小小的巴掌,不轻不重,打在林冬的嘴巴上,厉声道:“怎么那么不乖呢,哭哭哭,哭不停,回头就把你扔了。”
小林冬哭的更大声了,林母回头看林父深深皱起的眉头,将孩子的嘴巴重重的捂住,小快步上了楼。
林冬从喝第一口奶粉起就住在了老家的托儿所,带她的阿婆是个退休的老幼师,抱着小小的孩子,铁勺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对着一旁的丈夫玩笑道:“你看,没喝母乳的小孩儿,就是不招亲娘疼,那么小就送出去,哎呀,也是小可怜。”
那男人抽着烟,笑笑:“女孩嘛。”
老幼师叹了口气:“儿子带身边养,女儿花钱别人养,不知道以后女儿还和不和她亲。”
小林冬喝两口吐两口,从小就不好带,老幼师也不喜欢,自己还带了几个孩子,喂了小林冬就扔到了一边。
事实证明,老幼师说的没错,林冬从记事起就不记得母亲,只知道有个每年过年都有个披着狐狸大氅的漂亮阿姨给她送好吃的。
直到五岁那年,林父开着小轿车带着林母去看林冬。
小小的人儿掰着指头学算数,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回头一瞧,漂亮阿姨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草,嘴唇鲜红,朝她张开双臂,扯开嘴笑。
林冬没来由的往后退了一步,迷惘的回头去找阿婆,阿婆有些尴尬,强扯着林冬的肩膀,将人往林母怀里推。许是力气重了些,或是以为阿婆不要她了,小林冬推开林母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幼儿园的小孩都在看她,林冬见不得那么多人瞧她,哭的更大声了。
林母的手悬在半空,很是尴尬,笑容在脸上僵持着,眼睛一下子红了,随后咬了咬牙,对着林父低低的恨声道:“这次得把她带回去了。”
林父掐了烟,没再吭声。
林家夫妻在武汉做服装生意,一年忙到尾,店里忙,儿子又不省心,现在又将女儿带回去,更忙,两人起初都不愿意,如今看这架势,不带回去是不行了。
阿婆很不好意思,林母仍旧给包了个红包,推搡来去。忽的听“哎哟”一声,林父指着后座的车窗,小小的林冬执拗的哭嚎着,从车窗往外头爬,嘴里喊着:“阿婆,阿婆!我不走,我不走,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阿婆有些不忍,但也想着早点将她送走,手里捏着红包,涨红脸一动不动。
只听“嘭”的一声,小小的林冬从车上摔了下来,脑袋砸了个窟窿,找了就近的诊所,缝了几针。
大夫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怀里抱着小林冬,听得哭声心燥,咬着牙开口哄着:“小朋友不要哭,小朋友是害怕吗?”
奇怪的是林冬听大夫这样说反而不哭了,哽咽着吸着鼻涕,抽抽搭搭的开口:“我不怕!”
大夫笑了:“那从现在起,一声都不能哭哦。”
林冬咬着牙,红着眼,记不得打没打麻药,也不知道缝脑袋能不能打麻药,就这样林冬缝了摔破了的头皮,眼睛瞪得很大,一声没吭。
林母在旁看得心里发冷,只觉得这是狼崽子,宁死不屈,这女孩骨子里犟,又记事早。自己在外做生意,赚了钱,不肯养她,她以后一定记得。
回去的路上,林母给林冬买了旺仔牛奶,林冬没喝,眼神冷冷淡淡的看着车窗外。
林父停了车抱起林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