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动了。 带起了风,吹得铺展在马车帘最外层的竹帘子噼噼啪啪乱响。 街上斑驳陆离的光影,从马车的缝隙里交错流进,落入霍慎之的眼睛,便如坠深渊,除了深不见底的沉暗,看不见半片亮色。 他看得出来,靖王妃别有用心,更甚至窥得见云姒的心思,今夜是在故意惹他。 本来只是小把戏,可是这种小把戏,却能轻易地将他的占有欲点起。 甚至,在他心底莫名生出一股难以窥清的前因后果的阴私——抓牢她,不择手段地抓牢她! 云姒未曾见过他这样只充斥着侵占欲的骇人时刻,顷刻间,凉意彻骨。 她打了个冷战,柔声问:“怎么了?” 情绪的疯涨跟狂落,几乎就在她一句话之间。 骤升猛降,皆只因怀里的人。 霍慎之缓缓合上眼,低头俯在她耳畔,衣袖一抬,已经将云姒整个人包裹在怀中,让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骨节分明的手,再次爱抚上她的腿。 云姒难以适应,听着耳边沉缓的呼吸,开始挣扎起来:“你怎么了?” 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如今的九爷还不爱云姒,但是却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会被云姒控制。 霍慎之睁开眼。 挺立的鼻尖顶着她的脸蛋,慢慢下滑。 张口,他便含住她的耳垂,裹挟浓重警告的声音清晰响起:“这样的火你再挑起一次,就不是几碗迷魂汤能灭得掉的。” “唔……”云姒耳垂被他咬疼了,却半点没有躲。 抬手勾住他的肩颈,将自己往他身上送去——我怕疼,我不躲,我爱你。 与他交颈,紧紧缠在一起。 霍慎之的心绪,因为她的举动,渐渐平息。 松开她时,外面恰好有光照进来。 他清晰地看见了云姒满脸泪痕。 便是再硬的心,此刻也能为她化作绕指柔。 霍慎之指尖沾了她的泪,温声开口:“哭什么,嗯?小可怜。” “我好想你。”云姒抱住他。 霍慎之甚至分不清,她是在想从前的他,还是分别三天的他。 此刻他尚且还不在乎呢,只觉得都是他罢了。 云姒这辈子加起来的眼泪,也没有这几天流得多。 她开始惧怕黑夜,难以入眠。 因为夜里有她早就腐烂的梦里,梦里会出现最爱她的人,醒来看见一个不完整的爱人,她更难过。 这种感觉,说来矫情,吞下去,就叫人满口涌血。 霍慎之感受着她眼泪透入衣里,冰凉却灼心,他也开始跟着疼。 他没有打扰她,在他记忆里,他第一次这样有耐心去哄一个小姑娘。 他渐起了心。 到底是怎样的曾经,能见叫他如今记忆全无,还能被她牵动起心神。 念才起,怀中的人已经平复。 手软的手落在他心口,缓缓上移,轻轻拨弄着他的喉结,一路攀升,落在他唇边。 霍慎之张口,便含住云姒的手指,轻咬着她,任由身体里的野兽苏醒:“你再折腾我,我便要折腾你了。” 他的声音哑透了。 云姒将要落下手,便被他握住。 看着依靠在怀中人,他倒觉得,像是抱着个小女孩一样。 负面的情绪,很耗费一个人的力气。 云姒依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轻声道:“只要开始医治,药就不能断。最多三天空档期,如果超过三天接不上,之前的医治,就功亏一篑。” 接下来,他会有大把的时间,收拾朝堂。 霍慎之淡淡的神色里敛了几许薄薄的温度,才要开口,面色骤然警觉,拉起了云姒。 马儿在这时候,居然也自动停了下来。 云姒从他面上察觉了不对,立即朝着外面的空青开口:“空青,进来!” 霍慎之松开云姒的同时,抽出了腰间软剑:“趴下,别出来。” 云姒刚探身去握住空青的手,箭矢之声,撕裂夜空—— - 与此同时,江时阙回宴席。 靖王妃便急不可耐地过来问:“怎么样?” 江时阙摇摇头:“六小姐没有时间。” 靖王妃不由鄙夷:“她现在又不是国医了,什么没有时间,我看就是假清高,端架子,自以为是过头了!她在西洲,可是没有嫁皇亲国戚的资格了,来到大周,我给她送机会,她装什么装!” 江时阙的脸色不好看:“表姐说的是,要是六小姐是那种不知礼义廉耻,男子说了没有病症,她还能受邀跟着出去,男子随意都能上手的女子,那就好了。” 靖王妃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江时阙通身贵气,风骨必现:“表姐也觉得我说话刻薄难听了?可见,刀子不是落在自己头上,骂人的话不是喷自己脸上,任谁都能摆出一副局外人的优越姿态来教别人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