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中少有人言语,苏解环掷地有声,“诸位来参加小女生辰宴,实属是在下之幸,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苏解环已不是读书人的身份,遣词用句却还是那般讲究,他自知已不在仕林之中,因此将自己的身份放低,却不至于让人看不起。
又亲自下堂来一一敬酒,最终到了林净君面前,苏解环亲自替她斟上茶,吸引来了众人的关注。
难不成,苏府竟选上了这位探花郎?
林净君谦逊正直,知书识礼,倒不失为一好人选,其中有些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失望,秦越却不为所动,依旧喝着自己的酒。
“林少卿青年在位大理寺,为官细致贴近民心,为民敬重,我就代为敬您一杯。”
苏解环所言既出乎众人意料,又让人轻轻舒出一口气,这不就证明了,他们还有机会吗?
眼见着林净君与苏解环以茶代酒相敬之后又分开,其余人愈发摸不着头脑了,难道是他们猜错了这生辰宴之意?
直到最后,场内人醺醺然,就连林净君都被厅堂中的酒气微微染红了双颊,这场宴会才结束了,作为主家,苏解环没有揭露看重之人,苏悯儿也始终坐在她的位置上。
她在她的两位师哥眼里,就是从原本的委屈到百无聊赖,最终成了局外人一般,似乎这一切都与她并无瓜葛。
秦越并没有在苏府多停留,被苏解环亲自送到门口后就直接回他的越王府上休息了。
林净君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端坐着的苏悯儿,她略带蓝色的忧郁心情映在了身周,或许还有些不满,但那单薄弥漫的色彩仿佛轻轻一拨就能被轻易拂去。
她唤来了一位丫鬟,让她替苏悯儿带去一句话,随后就出府去了。
下过雨的春夜,很少能见到澄净的天空,今夜倒是让人意外,弯月悬在天边,浅浅的水洼之中落下了一些花瓣,旧叶翻飞到地上,她的身后猝然出现一个人影。
在林净君察觉到的那一刻,若堇及时开口,“大人,是我。”
他决心要将今日看到的异常之处告诉林净君,于是将自己在竹林中如何被阿秋缠上,又在取回礼物的路上遇到崔廷云府前的怪异物件尽数说来。
林净君拧紧了眉头,今日丰念是如何对她说来的?
“尽作窃贼像。”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压低了嗓音,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出来,偏偏若堇是个灵敏的,意识到林净君的不愿多说,也就体贴地假装自己并没察觉声响。
“明日去探望稚彦。”林净君脚步虚浮,喝了一些酒,头竟然也晕晕乎乎起来,走路甚至有些站不稳。
若堇看在眼里,却没有先前那般鲁莽,在林净君伸出手示意要搭他肩时,他才敢贴近自家大人有如柔水一般的身躯,温热的气息与体温缠在他的躯干之上,拨弄不得。
“大人,你知苏小姐夫婿会是谁吗?”他与阿秋蹲在苏府会客厅堂的暗处,都在猜测苏太傅最终看上的会是谁,苏解环走到自家大人面前时,他的心被高高吊起一般剧烈紧缩,闪过逐渐明朗的担忧。
“是稚彦。”林净君已有预感,苏太傅爱孙女,众人皆知,城中才俊多数聚在此处,却无一人入苏解环之眼,怕不就是那个未到的崔状元。
更何况,她明白自己老师话中有话,苏悯儿与稚彦此次结亲,怕也有当今圣上嘱意……
他二人并非完全无意,说是强扭之瓜,断然也说不上,只是磨合还需要时间。
若堇轻轻搂住林净君的腰,不敢妄动,尽量压制着自己鼓跳如雷般的心跳,强装镇定,眼里多是笑意,他家大人情窦未开,自然不明白女子佯装大方实则处处隐着小心思的动作。
而苏悯儿惯以使用这样的伎俩,自家大人一时竟还未曾察觉到她师妹对自己超出了些的别样情愫,不过,若是自家大人往那一处想去,不知会做出何种反应。
是抗拒躲避,还是冷静相劝?
若堇紧了紧自己搂着林净君腰的手,惹得林净君不解抬头看着他,路上不过几盏人家门前暗黄的灯笼,柔柔地附在林净君眉眼之处,玉人一般温润柔和的五官与肌肤,让人忍不住要低头去感受那抹玉质的气息。
若堇通的一下红了脸,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幸好夜灯暗淡,他不至于露馅,松开了些许,带着林净君往林府走快了些。
虽然察觉到若堇加快了脚步,她却没有往下思考是为何,反而忆起今日“屈兰”对她所说之事。
能被“屈兰”直接带走了那个红木匣子,可见“她”有旁人无有之办法,在林净君眼里,“屈兰”是个神秘而诱人的存在,近,或许能一举揭露当年宫廷案之隐秘,又或许葬身在这样未知毒性的花茎之下。
而退?不是她能掌控之事罢了,就算她有意脱离,“屈兰”也必如阴魂一般紧紧依附而不散。
红木匣子里面会是什么重要之物吗?既然“屈兰”就连她的身份连同她与周边人之来往都一清二楚,那她与京城大大小小风雨又有什么关系吗?
林净君的头隐隐作痛,向来能忍痛的她无奈倾倒了身子在若堇怀中,尽量调和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
若堇就成了一块木板一扬,站得笔直,一言不发,身上渐渐起了红色光晕,林净君以为自己过于靠近让他不快,只望着赶紧到了府上才好。
谁知,天色才暗淡下来不过一个半时辰,街道上无人也就罢了,竟然让他们碰上了传闻中的那几位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