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国庆双眼盯着她,眼里浮现出荒唐的神色,“什么叫,迎娣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姜娟红了眼眶,“我也不知道怎样形容,就是突然间的,她给我的感觉很陌生。” “不是我记忆里的女儿,她不是……” 贺国庆摸了摸她的额头,稍稍有些温度偏高。他只好叹了口气,替姜娟脱去衣服,抱她上床。 他抬起姜娟的下巴,两人鼻尖对鼻尖的对视着问。 “那么你跟我说说这些年跟我们朝夕相处的女儿又是谁?你觉得你记忆中的女儿又是谁?” 姜娟咬住嘴唇摆头,她说不出来。 “妈说的对,你挺能伤迎娣的心的。光是你说出的这两句话,就已经把这些年相处的母女情谊推翻。” 贺国庆向后退了一步,站在床头俯视姜娟,“我以为是迎娣犯错了,但她一点错都没有。” “她开始被她最爱的妈妈怀疑,她怎么受得了。” 想想家里这些个孩子,就只有迎娣是最纤细敏感的,最在乎的人的漠视,如同钝刀子割肉。 她怎么受得了。 “你有些发烧了,我给你去拿药。” 贺国庆出门下楼去拿感冒药。 姜娟趴在枕头上抽噎着流泪,贺大哥不相信她,她的内心彷徨不定。 她不是不爱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女儿,她付出的每一份爱意都是真心的。 可是她愧对的永远都是记忆中的女儿。 她以为人生重来过就可以避免重蹈覆辙,可是她的罪并不可避免。 姜娟不傻,她能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难道她的女儿就没有吗? 这一个月以来,哪怕她用工作麻痹自己,她也认清一个现实,明白小迎娣厌恶她的理由。 往常她还能往小迎娣面前凑,这一个多月以来,她竟是没有勇气。 贺国庆端来兑好的药,见姜娟哭的难以自己,轻拍着她的后背宽慰她。 “媳妇,别往牛角尖里钻,你首先得知道最重要的一点,迎娣是你最爱的孩子。” 姜娟抬头看着贺国庆,贺国庆的脸蒙上一层水雾,像是她雾霾四起的内心。 贺国庆拿出手绢替她擦去眼泪,明亮的眼瞳看见手绢边角绣上的名字。 记忆被拉回那天人声鼎沸的午后,女儿递给她手绢那会说的话,此刻在姜娟脑海中振聋发聩。 “妈妈,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姜娟翻身仰躺在床上,钨丝灯朦胧的灯圈映出女儿那日午后的脸,她也在难过啊。 贺国庆抱起她在怀里给她喂药,姜娟一言不发的喝完。 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头,粗糙的掌心揉了揉她娇嫩的脸颊。 “别想太多,先把精神养好。” 姜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梦里两个迎娣手牵手站在她面前。 她们的脸上被一层白雾蒙住,看不清到底谁是谁,可姜娟的直觉能够判断出来左边是朝夕相处多年的女儿,右边是在孤儿院成长的女儿。 左边女儿隐忍着痛楚问,“妈妈,你最爱的女儿是我还是她?” 她下意识看的是右边的女儿,没看几眼又转回来看左边的女儿。 “迎娣,我……” 姜娟竟是做不出抉择。 左边女儿带着哭腔再问了一遍,姜娟只是摇头。 右边女儿抬起食指直指她的鼻头,“你对哪个女儿都不好,你不配当妈!” 右边女儿脸上的白雾散去,淬了冷光的眼神化为实质插进姜娟心口。 左边女儿哭着哭着身体变得透明,姜娟向她伸手一抓。 “宝贝!” 姜娟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贺国庆搂着她的腰一个劲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迎娣过几天就回来了。” 姜娟趴在贺国庆胸膛上仍旧是惊魂未定,熟悉的气息尽数包裹着她,才让她逐渐平息下来。 “贺大哥。”姜娟咽了一口口水,“昨晚是我在说胡话了。” “你知道就好,这种话可不能让迎娣听见。”贺国庆抱着她的脑袋吻了一下发顶。 “对不起。”姜娟抱住贺国庆,冰凉的脸贴在他的肌肤上找寻温度。 她过于偏执了。 在她记忆里的女儿是上辈子她混账对不起的女儿,而如今承欢膝下的女儿是她这辈子悉心浇灌长大的女儿。 她们都是她的女儿。 王迎娣昨晚睡的并不好,在梦里走的好好的,突然踏空的失重感让她频频惊醒。 以至于早上跟荀致远碰面眼圈 荀致远揉了一把她的脑袋,“都出来一个星期了,还没进入状态呢?” 王迎娣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是昨晚没睡好,不影响我的状态。” “那行,今天老者这位老友举办了个特别的画展,收拾一下咱们就过去。” 荀致远看着王迎娣这一头头发直犯愁,他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得给小妮子梳头发。 光是梳顺都得用大半个点,就给她梳头这个劲,他都恨不得画它个几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