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哼”了一声,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后,便跨过门槛,头也不回地朝另一边走了。
谢恪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看着她婀娜的身姿,那抹诧异很快消散,被两分炙热取而代之。
回屋之后,晏淑陶左想右想,还是唤来丹书,吩咐道:“你去查查,应天可有擅琴已故的女子?”
她话音方落,便觉屋内冷了一寸。
丹书丝毫不觉,只是有些迟疑为难:“这怕是不太好查,应天擅琴之人只多不少。”
晏淑陶沉吟片刻,她回想着昨晚的情形,轻声开口:“她眉头有一颗红痣,还挺显眼的。”
丹书挑眉:“这人......姑娘不必去查了,奴婢认得。”
“是谁?”
“是城东长鸣巷的苏家娘子,名唤莺娘。”
晏淑陶将软枕放在腰后,问:“细细说来。”
丹书却道:“姑娘为何问起这人来?方才您将老太太气得那般厉害,难道您就不担心吗?”
“丹书。”少女闭上眼,她用手垫着脑袋,语气悠悠:“话我只说一遍,你且仔细听着。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只管按吩咐行事,我不喜欢你反问,也不喜欢你对我的事指手画脚,听明白了吗?”
丹书一脸错愕。
“你莫非是指望我再说一遍?”少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双潋滟的丹凤眼里带着威压和不悦。
丹书垂下眼眸:“奴婢不敢,奴婢记着了。”
“说说吧,苏莺娘的事。”
“是。”
丹书措辞片刻,便徐徐开口:“苏莺娘是苏家的独女,她家是卖胭脂的,因她有几分姿色,且琴弹得不错,所以......”
下午的时候,应天又下起了雪,冷得人直打哆嗦。
谢老太太在府中发疯,骂谢有琼不孝疯癫,骂完后她又起了高热,貌似还烧得挺厉害的。
外边儿乱成一团,晏淑陶窝在屋子里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姑娘。”小蛮进了屋来:“姑娘晚饭想吃什么?”
晏淑陶翻了一页书,眼皮未抬:“炖一锅鸭汤来尝尝罢。”
小蛮应下,她吩咐完仆人便走了过去,在杯子里添了茶水后,便端起茶水递去:“姑娘歇一歇眼睛,喝点儿茶水润润嗓子吧。”
晏淑陶听罢,便将书放下,接过茶水,轻啜两口后,问:“外边儿怎么样了?”
小蛮:“老太太烧得严重,府医忙得脚不沾地。”
她觑着少女的神色,迟疑道:“天色将晚,老爷想必很快下朝回府了,今日之事,老爷定是会追究,姑娘.......”
“天色将晚......”晏淑陶细声重复着这一句。
“姑娘?”小蛮唤她。
她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因是冬日的缘故,再加上下雪,故而天黑得早,眼下不过申时,外边儿的天就阴沉沉的,须得在屋内点上烛火,方可视物。
晏淑陶心里有事,没吃两口便放下了筷,只多喝了两碗鸭汤,便让人撤了饭菜,屏退众人后,她一个人拿着书看着,时不时翻过一页。
窗外先是响起“沙沙”的声音,后边儿又在“滴答滴答”。
下雨了。
晏淑陶放下书,起身走到窗边,她打开窗,原本沉闷厚重的雨声,倏地变得清脆干净。
“苏莺娘。”她扶着窗框,仰头看着漫天夜色:“你为什么不去投胎?是因为还未报仇雪恨吗?”
她笑了笑:“我呢?我是为什么?”
“我死了三年。”
“这三年,像是一场空白的梦。”
“我死后,魂魄也不知道归到了何处,像是记忆断层一般,对于这三年,我只有茫然,也没有如你一般,做个鬼,而是一睁眼,便成了旁人。”
苏莺娘在屋中显形,她飘在晏淑陶身后,默默流着血泪,那只没有眼珠的眼眶也在流泪,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骇人了,令人忽生悲凉之意。
晏淑陶回身,她后背抵着窗台,目光落在屋子里的某一处,有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神色恍惚,语气飘忽:“彼时,我一时兴起,也想效仿大理寺查案,没想到,却是断送了性命。”
她目光落在苏莺娘身上:“我知道,你是在去为你母亲抓药时,被人拐走了,然后就此失踪,直至今日,也没有寻回尸体,不得善终。”
苏莺娘张了张嘴,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周身怨气加重,却没有多少压迫惊骇之感,只觉沉重悲戚。
“外边儿传你同人私奔了。”晏淑陶离开窗边,坐了下来:“你的父母在你失踪后不久,求助无门,绝望之时,相继去世。”
她抬头看着苏莺娘:“你恨吗?该是恨的吧。”
“我会替你查清真相的。”晏淑陶垂眸看着指尖:“不过,你需要帮我一个忙。”
她抬眸看向苏莺娘,眉目灼灼,眸子亮得惊人:“帮我找一个人。不对,帮我找一个魂魄。”
“这具身体的主人。”
“谢有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