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后者依旧是微微笑着。
她挽了挽袖子,细葱一般的手指打开了那个小锦盒。
等看清楚里面是什么,辞欢蓦然镊住了呼吸。
那天摘抄药王经传的时候,她曾留意里面的几问。
*
药王魏思淼多智近妖,自小熟读五经世事,出口成章,极善占卜。可是到了四十岁,受尽情伤、妻离子散,大梦一场,醒来时分已是孤身一人。
自此,他游离于山河之间,不问世事。
药王经传出自他的暮年。彼时他已经多病缠身不久于人世,回望前半生世事重重,在心思澄明顿悟的同时又不免回归本真,问出几一生不曾参悟的谜题。
何为纯善何为无私何为相负……
这些好像从幼时就被灌输的简单的想法在他暮年时候再次困扰着他且直到临终都没有再想明白。
他说,年幼时候从书本里得到答案,过目不忘。一辈子就引以为教条。却从未想过漫长的人生实践中最初的道理都被颠覆,而人到死的时候依旧是一张白纸。无法评述的就只好留给后人谈资了。
那些问题,辞欢以簪花小楷横于草行之间,在放缓行文整体节奏的同时也展现着他一生桀骜却临到终年返璞归真之意趣。
这本是一副受人称赞的书法作品,本也就只是如此。
只是,在小锦盒里,闪耀着奇异光彩的顶珠巧妙地回答了一切。
那是他的妻子在皇宫受封时侯,额顶上的珠子。
她带着那颗珠子从容自戕于皇柱之下。
以一死为他解开了皇权的枷锁,为他博来了久违的自由。
她曾说,他是自由翱翔的鹰,应该飞跃于九天之上,不应该为一根细小的浮萍停留。
她说,若是只怜悯浮萍的孤微而长久停留在这边水上,就会失去飞翔的本能,受制于这一小片泥坑。
可是水本就是作威作福的东西,哪里都有水,便是死去,她希望他能够在他愿意停留值得停留的那一大片水域中献出自己的一生。
她穿着最美丽最鲜活的衣服一曲终了,怀着碎玉之志,放了他自由。
她求他,不要忘了初心。
这颗她唯一留下来的遗物,就是他困惑时候唯一的解答。
*
初心……
辞欢情不自禁想要拿起那珠子,却又在接近它的时候,就像是被烛火烫伤了手的飞蛾,一下子缩了回来。
卦卦算尽,天道无常。
嬷嬷留意到她的举动,有些惊讶地看向她的眼睛,却见她双目含泪,情难自禁。
嬷嬷心下不忍,侧目而立。
想必是太子殿下知道了自己送的礼物,所以起了应和的意思。
“药王经传本是邪物,可是加上这个颗顶珠,世人能够想起来的唯有伉俪情深的感人故事了。太子殿下在为您解围。”
文鹤不紧不慢的声音轻声传来。
她挨的辞欢很近,只用两人能够听见的语气轻声说道。
辞欢何尝不知道。
“还有呢。”文鹤突然笑着微大了些声音。
她笑着,给辞欢展示。
辞欢的宣纸后面突然多了一行字。
辞欢看得分明。
“宣化十年,傅念协辞欢。”
那不是她的字,是傅念的。
辞欢默。
傅颜身子摇晃,几乎要站不稳。
她似乎低估了太子哥哥对辞欢的喜爱,却也明白压根不是这样。
她所做错的只不过是傅念没有站在她这边。
她默了声,被身后的侍女扶着坐了回去。
幸亏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件礼物和辞欢身上。
大家好像默契的一块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不愉快。
“孩子。”文老太太笑,“那颗珠子,我很喜欢。只是我现在转送给你可好?”
大厅里默了一默,大家都反应过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辞欢行礼:“晚辈不敢让您割爱。”
文老太太摇摇头:“我知道,殿下是在隐喻我与先夫之间的情感。可是那份情感终究随着故人的逝去而变成记忆了。”
她叹息:“我年纪大了,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愿意再回想。”
“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相守的日子还长着呢。”
辞欢知道这是不能再推辞了。
她诚心诚意:“谢过寿君。”
文老太太笑着应声,转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那嬷嬷极有眼色地将锦盒放在辞欢的手心里。
这是难有的荣耀。
更何况,文老太太喝完茶又说:“不过你们的联手字画我可就留下了。便是日日看着也是养心养目的。”
到这里,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
*
直到散席的时候,江寻鲤拉着文老太太的袖子撒娇:“您为什么不叫我上去教训傅颜一顿。她也实在是太嚣张了。”
文老太太穿着厚厚的大裘衣,笑看满院子的梅花。
“傅颜为了荣乐存心起了刁难的心思,不过是在替荣乐求证阿念的心思。”
“辞欢要想真正在京都中立足不能只靠别人的庇护,要让那些存了心思的人自己看清楚她的厉害手段。”
“我已是助了她,你当她喝的是真酒不成。早在开宴之前,我就让鹤儿把里面的酒水替换下来了。”
“更何况……太子殿下的马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