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丫鬟婆子内,一个穿着灰布麻衣的丫鬟格外显眼。
无他,实在是因为她生的太过漂亮。
即使粗布麻衣和灰扑扑的脸也无法遮掩住她的美丽。
常理来说,这样容貌的人是不可能作为奴仆存在的,要么成为达官贵人的玩物,要买成为春风楼的招牌,姣好的容貌在战争纷乱不休的时期是致命的缺点。
然而,最吸引王玉泽的不是她的容貌。
而是她不服输的眼神。
春华见状,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只听她声音嘶哑,毫不犹豫地说,“奴叫天瑜。”
王玉泽走到她面前,道,“抬起头来。”
天瑜垂着头,犹豫着慢慢抬头,垂在两侧的手攥紧衣裳。
眸光相触时,两人俱是一怔。
王玉泽赞叹道,“不愧是天瑜,简直是天生的美玉。”又恐自己唐突,她收敛了自己玩笑的语气,道,“天瑜,你可愿意到我们院子来?”
天瑜拿出孤注一掷的气势,说,“天瑜愿意。”
春华便将她拉到身后站着。
王玉泽得了天瑜,对剩下的人没什么兴趣,春华便又点了几个看着老实憨厚的人,一道回了院子。
一进栖云苑,王玉泽就恢复了本性,直接踢掉鞋子躺在院子里的小塌上。
春华则是拉着新进的仆从们各种叮嘱。
待她把所有事情都叮嘱完后,王玉泽才喊了一声,“天瑜。”
天瑜怯怯地望过来,又望向春华。
春华轻轻推了她的肩膀,说,“爷是个好人,不用担心。放心去吧。”
天瑜这才走了过来。
她紧张又防备,低声道,“爷。”
王玉泽柔声道,“天瑜,既进了院子你便不用担心,吃穿用度短缺只管和春华说,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
说到“家”这个字时,天瑜的双手直到肩膀颤抖起来。
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到了天瑜的伤心事,当即噤口。
过了许久,才开口,“对不起,天瑜。说到了你的伤心事。”
天瑜一怔,猛地抬头。
洗净的白皙小脸上全无泪痕,怒容难消。
王玉泽这才发觉自己又猜错了,“你若是不想在院子里待着,也可以将你安排去我的铺子。”
天瑜摇摇头,试探性地开口道,“爷可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
王玉泽正好无事,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原来这天瑜是雍州人,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战乱起,晋元丢了北方的大片土地,他们一家人便想着南渡渭水来南方生活,不料她那未婚夫狼子野心,竟勾结官兵,欺辱他们一家老弱病残。满门十八人口全死于他手,又见她貌美,意欲将她送于官兵时,她拼死逃脱。刚渡过渭水,又被卖给人牙子,一路辗转,最后到了这儿。
听了她的故事,王玉泽唏嘘不已。
天瑜眼中含泪,满是恨意道,“我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为我们全家报仇。”
春华蹙眉,暗暗觉得她的戾气太重。
王玉泽心下怜惜,知道女子在这世道生存不易,道,“你想要报仇,得有报仇的本事。”
天瑜噗通一声跪下,仰头道,“郎君若助我报仇,我愿献上我的传家之宝。”
她来了些兴趣,道,“哦?你的传家宝是什么?”
天瑜起身进入春华为他们分配好的房间内,不一会捧着一个黑色楠木的盒子走了出来,双手呈到王玉泽面前,道,“这便是我的传家之宝。”
王玉泽倚靠在美人塌上,翻开木盒。
盒子里面放着一本破旧的古书,赫然写着“孙氏绝学”几个大字。
她轻笑,“原来你姓孙。”
天瑜羞赧道,“逃亡路上一路奔波,我怕这本书丢了,就用布裹着贴身放着,春华姐姐看我如此珍视,便拿了一个盒子让我装了起来。”
她半垂着头,露出洗净的侧脸和修长的脖颈。
王玉泽拿起书,当即翻看起来。
她聚精会神,几乎忘记了还跪坐在地上的天瑜。
木盒沉重,天瑜高高举着,双臂酸胀难忍。太阳一时高过一时,新换的纱衣没一会就湿透了。
终于,她支撑不住,双臂滑落。
“哐当”一声,木盒摔落在地。
王玉泽顿时惊醒过来,她合上书,忙从榻上下来,扶起跌倒在地的天瑜,“我一时看的忘情,疏忽了你。”
天瑜面露愧色,“是我不中用。”
美目盈盈,泪珠就要落下。
王玉泽扯下汗巾子,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心疼道,“何必流泪,伤了这眼睛,这双眼睛很美,别让糟蹋了它。”
天瑜握着汗巾子,满脸动容。
春华轻步走来,低声在王玉泽耳畔说道,“爷,时间到了。该去清风阁了,周当在外面等着了。”
她当即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有别的事情,天瑜这份心意我收到了,至于报仇的事,等爷回来再商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她掀了袍子,抬腿便走。
周当等人早早在外院等着,见到人立马迎上来,道,“爷,清风阁那边都打点妥当,只等你去了。”
王玉泽点头,“礼物都带上了吗?”
周当嬉皮笑脸道,“我办事,爷放心。都准备妥当好了。”
王玉泽上了马车,回头笑道,“记你一功,回去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