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泽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扶正歪在一侧的白纱冠,整理好仪容后,望了一眼鬼医,又看向澹台奕。
澹台奕摆手。
鬼医隐没在黑暗中,气息在一瞬间消失。
她暗暗心惊,澹台奕身旁卧虎藏龙,随意挑出来一个人都不可小觑。这使得她在面对澹台奕时更加恭敬,“贼人使出这一石二鸟之计,是想将殿下与我一网打尽。那我们不若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顺了那贼人的计策,届时在暗中观察贼人的反应。敌明我暗,到时候那贼人还不是任我们处置?”
王玉泽越说越激动,眼眸明亮,双拳紧握在胸前,似乎已经将那贼人抓出来绳之以法。
少年稚气和意气风发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于澹台奕而言,她的计谋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望着那双眼睛,他略浮躁的心安定下来。
正巧,他也想试试她的本事。
“准。”
王玉泽心头大喜,激动的情绪涌进心口,将胸腔撑得满满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蔓延在四肢百骸。
此刻,她才发觉。
原来自己也不是甘心做一个纨绔的。
“谢殿下。”
她单手将方才整理好的衣衫扯乱,松松垮垮垂在身上,取下扶正的白纱冠,打散发髻,走到澹台奕面前,深吸一口气道,“殿下,冒犯了。”
又从马车外招来几个侍从,拆掉一半的车厢壁,将阻隔的软纱放下,在风中轻舞。
而她跪坐在澹台奕身旁,一手撑在他的膝头,另一只手轻轻擦过微凉的唇瓣和眼皮,将他脸上的胭脂弄花,又扯乱他的衣衫,用沾染胭脂的手轻擦过脖颈,留下淡淡的红痕,制造出暧昧的假象。
全程,她目不斜视,只盯着自己的指尖,垂下的眼睫如蝶翼般颤抖。
目光虔诚,专注,眼里只容得下一个澹台奕。
胸口微微鼓胀,澹台奕盯着她,手指微微蜷缩。
他知道,这是受了赤蛇蛊的影响。
只要靠近王玉泽,他的情绪就会不受控制。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失态地阻止她靠近,而是放任她留在自己身边。
既是命运相连,那么就该纠缠到死。
澹台奕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耳根悄悄染上一抹薄红,少年老成,他到底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
王玉泽枕在他的膝头,随手拿起侍从送在一边清酒,高高举起往口中灌下,澄澈的酒液顺着在扬起的脖子,没进衣衫中。
脸颊腾的红了,眼眸泛着水意,一副醉态。
这是她第一次饮酒,本以为酒不醉人,饮酒便像饮水。
不想,她酒量如此不堪,仅仅是一口,便要醉了。
视线开始模糊,她痴痴地望着澹台奕,口中喃喃,“美人?”手肆无忌惮地抚摸着他的手,“美人如玉。”
澹台奕安静地凝望着她,任由她轻薄。
白纱轻飞曼舞,柔柔地被风拂过来,又拂过去。
马车中的景象半遮半掩,落进众人眼里。
身姿曼妙的侍女垂头跪在两侧,用手拈着剥开的葡萄送进她的口中,另有白净的侍从站在两侧轻轻摇着扇子。
两个人间绝色衣衫纠缠,含情脉脉相互对望,胜过万千美人图。
在马车周围偷偷观望的众人放慢呼吸,生怕破坏这美景。
王玉泽口含葡萄,仰着脖子作势要送进澹台奕口中。
澹台奕一甩袖子,长长的袖子轻轻落下盖在她的脸,垂下头眼神暗含警告:作戏不可过火。
王玉泽陡然清醒,一口将葡萄吞下,捉着他的袖子,讨好地笑着。
落在旁人眼中,便是这二人在打情骂俏。
美人含羞带怯,郎君调笑讨好。
而在众人中,有几个人暗自皱眉,几乎要咬碎那口银牙。
陈家两兄弟且不说,一张俊脸黑如罗刹,手死死扣着缰绳,盯着王玉泽因为动作露出的脖颈和肌肤。
以往王玉泽大大咧咧,他们也不是没有看过她衣衫散乱的样子。
可不管哪一次,她都没有露出如此情态。
说是情态,不如说是媚-态。
两兄弟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悟。
陈让用他侵略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她的轮廓,势要把她这个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陈平只是淡淡,但眼底的侵略并未减少半分。
“兄长,我竟然没有发现,小泽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模样?”陈让意味深长道,他的目光没有从王玉泽身上偏移半分,偶用余光观察着自己这个风光霁月的兄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响。
他这个兄长,长了一张正人君子的脸,背地里都在想着最下流的事情。可他偏偏还要装出隐忍克制的模样,掩藏他不堪的内里。
一脉相承的肮脏,共同沉沦。
谁也别想逃开谁。
这是他们双生子脱不开的命运,母胎相连,喜欢上共同的东西,一同拥有共同的东西。
陈平轻笑,“不错,果实确实生的好。”
若不是他拉着缰绳的手寸寸青筋,陈让也以为他不在乎。
倒是装的好。
百忙之中,陈让还特地朝谢昶廉望去一眼,一眼过去,他冷笑道,“不长眼的臭虫,盯着别人的东西看。”
那谢昶廉和其他人一样,目光深邃。
只是其他人多看长公主,而他,看得则是王玉泽。
沉寂的念头又一次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