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舅舅记挂,外祖母这里没有不好的,婉儿住得特别特别惯。”
她很乖顺地回答道,再三强调的语气让姜老太太哭笑不得。姜既明见了,也破天荒地笑了笑。
姜衡一把拉了符婉儿过去又捏又挼,“好你个臭丫头,不想你十舅舅吗?上次在母亲这里一起吃了顿饭,过了这么久都不见你找我。”
符婉儿打马虎眼,“想的想的,但怕十舅舅忙嘛,不敢打扰。”姜衡这年纪尚未成亲,搬去了外宅独院住,想要见他,得先拿令牌传口信请人。若非要紧事,住在奉欣堂这么显眼的地方,她怎好大张旗鼓。
姜既明一向看不惯姜衡没大没小,当即眉头一皱,但顾及老母亲在旁虎视眈眈还是忍了,转头眼不看为净,与老太太说起正事,“文先生一介女流,诗词文章古今皆通,还颇有政治远见,这几年在家里教女孩们是再好不过,但年前一场风寒伤了根基,如今再教起人来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儿子们商量,还是让几个丫头一起去听沈、华两位老先生的课吧,为着文先生养病已足足推迟了一个月,再不开学丫头们越发惫懒,在找到新的女先生前,先将就挤一挤。”
姜老太太问:“文先生你如何安排?”
姜既明道:“文先生为我们家辛苦多年,自然要奉养到老,儿子知道文先生清高,所以另聘请文先生同几位女教一起授丫头们琴棋书画等技艺,也不算白住。”
姜老太太沉吟道:“文先生只精通棋术,这样掺和进其他人里太过明显。她以前也当过几年名门贵妇,掌管内宅,庶务人事游刃有余,不如就请她教丫头们庶务家学吧,迟早用得上。”世家千金日后不仅要在见识学识上与丈夫同步,给予帮助,家里更要抓得起来。
姜既明无不赞同道:“母亲考虑周到。”
这边他们谈论正事,符婉儿则被姜衡拉去了右二次间说话。姜衡为人风趣,一边逗她笑得不行一边不着痕迹地问她近来状况,细致入微,体贴温情。符婉儿当然只会说好的,偶尔也抱怨两句如“哥哥姐姐们太聪明了,书读得多,我有时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没想到妙仪和妙宁表姐的女红也那么好,真是自愧不如”“还有妙慧表姐的琴声,宛如天籁”云云。
估计是听到了三舅舅的话,里里外外透着“我不想上学”几个大字。
姜衡好笑不已,见她眉眼舒泰,微放了心。
摸着女孩柔软的头发,带着宠溺低语道:“也是奇怪,家里几个丫头小子我从小疼到大,未曾偏颇,唯独见了你,一颗心不知怎么就偏了去。”
又半开玩笑道:“妙宁最怕蟑螂,咱北方那种蚂蚁大小的都怕;妙仪怕飞蛾,晚上灯都不敢点太亮;妙慧爱折腾些虫草蚕卵,胆子比一般女孩大,唯独怕鸡鸭鹅鸟那些尖嘴活物。以后受委屈,别的做不了,好歹吓吓人出气。”
符婉儿感动不已,“舅舅你真好。”眨了眨眼无辜状,“但是那些东西我也怕呀。”
姜衡大笑,“那就找隔壁那个混球取取经,没他不敢做的。”
“姜临平!”因笑得太猖狂,姜既明传来警告。
姜衡耸耸肩,领着符婉儿出去了。
姜既明道:“儿子们先告退。”瞪了眼姜衡,示意他跟上。
姜老太太也对符婉儿道:“去换衣裳吧。”
姜衡在门口留了两步等她,悄悄提醒,“你梁伯父也来了。”
符婉儿心里一沉,垂眸点了点头。她知道梁伯父会来,这也是姜既明今日留在家里的原因。他外甥女没有双亲,只好由他来代行父母之命。
回了屋里,红萝阿若服侍她换衣梳头,她始终沉默,戴上外祖母赏的赤金盘螭璎珞圈,李觅让红萝阿若出去,又拿出一支很有分量的嵌宝石累丝云凤金簪亲手为她别上。
她看着李觅的眼睛,终于开口,“我不愿嫁梁家。”
李觅并不意外,因为符婉儿从未在她面前掩饰过心意,只是以前没有像这样直说。
她答非所问道:“这簪子是你母亲的嫁妆。”
但符婉儿听懂了,脸色又白了几分。
李觅道:“我也不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越是受家族娇养的女子越难以违背,如你母亲,如世间众多豪门贵女,如天命皇家。”
符婉儿过了良久才道:“我不会走母亲的老路,我也不愿伤了外祖母的心。”
李觅见她冷静下来,“你的情形比你母亲好太多,比起姜、梁、符三家的羁绊,姜老太太更看重你,若心意已决,非要争一争,也不是全无可能。但,别莽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女儿家的名节经不起折腾。”
李觅是怕她太激进,故意出丑,引起梁家不满。
符婉儿道:“我省得,姑姑放心。”
李觅点头,又直言道:“姑娘还太小,不知婚姻本是互相让步互相将就。年少情爱不过过眼云烟,何必为一时意气放弃大好前程,梁家无疑是姑娘最好的选择,姑娘等大点了,深思熟虑,再做定论也不迟。”
符婉儿听了只是心里苦笑,不知如何作答。
梁家一家人登门后梁夫人先携儿子梁琮来奉欣堂向姜老太太请安。
美貌妇人穿普蓝色妆花四喜如意纹上袄,素色细丝褶缎面裙,头戴金镶玉嵌宝牡丹花头银脚簪,梳着一丝不苟的坠马髻,目不斜视,端庄大气,不言语时透出点高门冷傲。
身后的少年与她眉眼极其相像,内穿竖领白衫,外穿玄色销银云纹团花云锦袍,另配有玉佩宫绦,穿戴整齐,长身挺拔,如兰芝玉树,俊美无暇。
二人一进中厅便齐齐看了眼姜老太太旁边立着的符婉儿,又才向姜老太太问安。符婉儿屈身向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