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好心总要记下。”
她道:“奴婢贱名寻芳,在内务所直殿监当差,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符婉儿心头落定,寻芳,直殿监,再看其不俗的容貌,没错了,一定是她。
微微一笑,“寻芳姐姐,我记下了。”
她转身离开,等身后之人再看不见她的身影,悄悄拿出手镯,仔细斟酌了一番,弯腰将镯子放到了这小山岩的必经之路上。
最后当然没找到镯子,符婉儿安抚小宫女道:“姐姐放心,我自己不小心弄丢的,我自会向娘娘解释,与姐姐无关。”
小宫女看她还算上道,也无话可说了。
两人回到偏殿,女孩子很多事都不方便,总要慢一拍,众人也不奇怪符婉儿怎么去了这么久。这时各宫主子才陆续到长春宫请安,约莫半个时辰后,皇后总算派人来请姜家一行人。
水墨般光滑的大方块地砖,倒映出一串人影。
众人跪下叩头道:“参见皇后娘娘,恭请娘娘金安。”
端坐上首的皇后抬了抬手,“请起。”又示意宫女为他们赐座。
众人纷纷谢恩落座,符婉儿在最下首靠右的位置,微抬眼看向皇后。年近五十,初显老态,但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采,面容端方祥和,没用过分华丽的妆容服饰堆砌,依旧雍容万千。
照例先问过姜老太太的安危,依次是家里几位弟弟弟媳,侄儿侄媳侄女。听到姜既卿仍是卧床不起,叹息几声,怜惜张氏侍疾不易,又听容氏胎像不稳,关切几句,赐了补药不提。还问起孩子们的功课,当场考问了几篇文章,夸赞姜妙仪姜宏拓答得好,语气亲切随和。
最后才问,“我的外甥女呢?”
符婉儿应声站起。
皇后冲她招手,“好孩子,到本宫身边来。”
符婉儿离开座位,低眉上前,全身仪态无不周到。
皇后远远看着便觉满意,等人走近,怔了好一会儿,“不输你母亲。”拉她到身边坐下。
她这才抬首,发现皇后眼圈泛红,隐隐有泪光闪烁。
心头不由一酸。
皇后娘娘是姜老太太长子逝世后一年诞下的二女儿,十四岁就进了王府,少年夫妻风风雨雨几十年,一步步走上这万人之巅,所谓的情分早已在数不尽的权力斗争中消磨殆尽。皇后之尊纵然让娘家荣极一时,但自己年华流逝,身边却始终没有真正的血亲相伴,午夜辗转难眠时,又岂能不感孤寂凄清。
她自知没有那个能耐直接扭转皇权局势,但她会竭尽所能,为这个孤单的女子还有姜家,保下那一丝微薄的希望。
皇后问:“在家里住得可还习惯?”
关切地询问起她的日常起居,好像只是她久不见的姨母。
符婉儿点头,“一切都好,娘娘不必担心。”
皇后微笑道:“老太太必定疼你的,我只怕家里几个小的性子太傲,不肯与你好好相处。”
符婉儿道:“表哥表姐对我甚是照拂。”
“当真?”皇后看向姜妙仪几个,不信似的。
后者不免心虚,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姜妙仪哼道:“娘娘好偏的心,现在有了外甥女,就不疼我们了吗?”
皇后摇头失笑,“瞧瞧,就知你在家里是横行霸道惯了的,我刚见你表妹不过关心几句,你便争强起来了。”
崔氏训斥,“妙仪,娘娘面前,岂能无礼!”
姜妙仪不以为意,知道娘娘素来宠她,不过嘴上打趣两句,偏母亲假正经。
皇后果然只是摆摆手,“小孩子家,不必苛责。”
又看向符婉儿,赞赏道:“那件事我听说了,你是个好孩子,临危不乱,还知道护着弟弟。”勉励了几句,放符婉儿回去,与崔氏小崔氏叙了些家常不提。
觐见时辰有定,宫女提醒皇后该散了。
皇后神情落寞,但宫规在前,她也只能依依惜别。
正当大家准备离开时,符婉儿突然跪下道:“婉儿有罪,请皇后责罚。”
皇后讶然:“何出此言?”
符婉儿道:“婉儿方才身子不适,出去缓解后却贪图园林景色,不慎丢失了娘娘赏赐的手镯。”
皇后微微皱眉:“哪里丢的,现在才发现?”
符婉儿道:“婉儿粗心大意,不知于何时何处丢失的,但除了宫侧,婉儿只去过畅西园。”
其实是故意拖延,不能主动出去找,一定要等被人找到送回来才行。
“那你们再等等吧。”皇后并未责怪,挥手派人出去找了。
很快有人回禀,说是一位洒扫宫女找到姑娘的手镯,主动送还了。
符婉儿紧张地看向皇后。
皇后也有几分私心,若直接留下东西打发人走,娘家人马上又得离开。
于是笑道:“喊进来瞧瞧,倒是个拾金不昧的主。”
目的得逞,符婉儿低头一笑。
不会儿,寻芳垂目敛首地走进大殿,恭敬地向皇后及姜家诸位行过礼,呈上符婉儿丢失的那只手镯。
皇后问她怎么捡到的,她答:“奴婢在清扫山石时偶然看见的,知道东西贵重,不敢疏忽,问了附近的宫人,听说是长春宫之物,连忙送过来了。”方才来的路上听宫人说皇后现在才派人去出找,猜测符婉儿定是害怕受罚,拖到了最后才上报,便好心替她掩护了一下。
皇后看着她遍布冻痕的手,“寒冬腊月的,辛苦你们了。”随打了赏,示意符婉儿上去拿。
符婉儿走到她面前,接过手镯,冲她眨了眨眼,“多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