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衣侯府。
内苑,文承倚在窗边,望着外头繁盛茂密的桃花,有一下没一下朝在外撒欢的桃花嘬声,桃花被他逗得尾巴摇得快飞上天。
福祥从外进来:“侯爷。”
文承“嗯”了一声:“东西送过去了?”
“午时就送过去了。”
文承不在意地朝桃花勾手指,“见着她了吗?”
福祥小心道:“罗小姐正午睡,是飞飞姑娘接的。”
文承笑了,“她这是在躲着我?”
“怎么会!”福祥着急,“罗小姐对侯爷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巴不得日日留在侯爷身边,怎么可能躲着您呢!”
若是罗少知本人听了这些谣言,恐怕会气得晕过去。
但实际上,文承一点儿不在乎,“她躲着我也好。”
“啊?”福祥讷讷,“好在哪儿?”
文承在趴窗的桃花脑门上弹了一下,桃花呜咽两声,撒腿跑远,委委屈屈地缩在桃花树下瞧着他,文承莞尔道:“猫撵老鼠也会挑活的撵,她若一点不躲,岂不是很没意思?”
福祥:……
他瞬间就在心底同情罗少知了。
“对了,侯爷,还有一事。”
“嗯?”
福祥揣度着说:“罗小姐找到了从前在文府待过的李护院。”
“李勤?”
“是。”
文承眯了眯眼,没说话。
福祥猜不出他的心思,没敢继续下去。
有风将满院的桃花从窗边吹进来,纷纷扬扬,乱花迷眼。
好半天,文承悠悠地说:“你看,我说过,罗少知一向很聪明,她早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即便你不说,她也自有法子。”
他抬手把落在衣襟上的桃花摘了下来,几片捻在指尖,低笑道:“你说,她知道了当年之事,会是什么反应?”
福祥揣测,“侯爷指的是哪件事?”
文承弯着唇角:“那就要看李勤说了哪些事了。”
福祥猜想:“李勤虽在文府待了些年头,却没接触过内苑,想来对两位公子的事并不太了解。”
“那是自然,”文承懒懒道,“文治平和文宣明再蠢,也知道下毒要避着些人,否则早就该露馅。”
福祥被他的坦荡梗得心慌,眼巴巴地叫了一声“侯爷”。
文承就笑:“她还是胆子太小,找一个李勤,不如把你绑了,指夹钉床一齐备上,就什么都能知道。”
“侯爷!”
福祥变脸:“福祥自小跟在您身边,就算被千刀万剐也绝不会背弃主子,您要再说这种话,我就……”
他硬着脖子说:“我就以死明志!”
好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文承新奇,上下将他看了一遍,表情变得很嫌弃,“谁要你为我死。”
福祥臊得慌,尴尬又倔强地说:“反正小的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怕死,也不稀罕这条贱命,侯爷要是看我不顺眼,我就再灌一回毒药,让您眼前清净……”
“闭嘴。”
福祥一顿,立刻住口,安静如鸡。
文承看着他,冷冷道:“怎么,嫌自己的命太长,没在三年前被毒死,迫不及待?”
福祥被他的语气吓得一哆嗦,忙道:“福祥不敢。”
文承淡淡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平静道:“那盘点心本来该我吃下去,我欠你一条命,日后你遇到难处,大可以出卖我,我不会追究。”
福祥低头,“小的也不会出卖您。”
文承这一番话,让福祥心里实在委屈,不知不觉地想起从前。
三年前,也就是阙安六年冬初,因罗府获罪流放,文承为罗府求情引得皇上震怒,被罚禁足数月,入冬才得开解。
解开禁足之后,文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去文府,求父亲文尚书在皇上面前请柬,重查李氏冒赈一案。
当时福祥作为文承身边唯一堪用的下人也跟着去了,想着主子被关在公主府几个月,任谁都不得探视,尚书一定急坏了,父子俩必要彻谈一番,好好为小公子安抚委屈。
可到了文府,一切都和福祥想象的不同。
没有兄友弟恭,也没有父子亲厚,只有漆黑冬夜的鹅毛大雪。
文承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文尚书没看过他一眼。
文承的身子一贯不好,这一跪,病如山倒,烧得不省人事。大公子命人腾出一间干净屋子,像模像样地吩咐下人,好好照看三公子,并从外请来了大夫。
那大夫说,三公子身子底太差,加上风寒入体,多症齐发,须得用药养身,文承就在两天里被灌下十多张方子。
可药接二连三地灌下去,文承不但没见好反而烧得愈发严重,昏迷中竟然说起了胡话。
福祥守在床边两天,便听文承说了两天,越听到后头福祥越心惊胆寒,连夜前去陆府,求见刑部尚书陆行肃大人。
陆大人的夫人是舒阳郡主,昔年,明珠公主未成婚时与郡主往来颇密,文承该唤舒阳郡主一声表姨母,陆大人便是文承的表姨父。
陆大人年事已高,虽是远亲,但次日还是冒雪求见圣上,并从宫中召来太医,入文府为三公子诊治。
太医的说法,和先前请来的大夫并无区别,但开的药方却不一样,福祥暗中将之前的药方记下,偷偷拿去医馆去核验,医馆的大夫说,这些方子的药效虽猛烈了些,却也无异常。
福祥仍不放心,文承烧一退,他就将其带回了公主府,便是自那时起,文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