廑朝自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都未曾设立太子,圣上子嗣单薄,且二十多年前对三皇子的生母淑妃极为宠爱,自淑妃薨后,圣上进后宫的次数是少之又少,而后便再没有出过一个皇子。
当年众人皆以为圣上要将三皇子立为太子,三皇子没了母妃的庇护,自然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欺负,好在圣上在暗中护着他,待他年岁大些时,才时常走南闯北,不问政事,这样一来,朝中那些老狐狸才消停不少。
如今圣上年岁已高,身体每况愈下,大、二皇子两派在朝中暗流涌动,便是今日弹劾镇南王,也不知是为了这二位中的哪一位铺路。
露生只知,单凭大舅舅的为人处事,断断不会作出私吞公银这事儿,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若是严查到底,恐会将那些莫须有的罪证按在大舅舅身上,届时整个贺家都会遭到连累。
这一夜她是彻夜未眠,她总得想些法子,可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能去左右朝中做的决定?
及至第二日用午饭时,面上仍是提不起精神来。
行至正厅处,白露湘也恰好刚到,她瞧见露生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不免顿住了步子,虽不知露生为何这般,但她瞧见此状,便是觉着心里畅快。
这时她上前挽着露生,明艳地笑道:“阿姐这是怎么了?一整个人似是没了魂似的,有什么心事,大可同我说,没准我这个做妹妹的,还能开解开解你。”
这话露生听得多了,看似好意,却是不由心,她也不愿用她计较,这般推开了白露湘的手,“夏日蚊虫多,吵得烦闷。”
白露湘挑了挑眉,瞧见白珙同殷夫人正至走来,声音略微放大道:“莫不是昨儿同状元朗游街,欣喜了一晚上?”
露生不解地朝白露湘看了看,见余光里白珙停在她二人身后,她福身唤了声父亲,抬眸见白珙沉着面色。
殷夫人见状如此,反应过来后睇了露生一眼,笑道:“先入席吧,一会儿菜凉了便不好了,有什么事儿饭后再谈。”
除去长子白如钦今日留在书院用饭,旁的几个孩子都入了席。
虽说白珙讲究食不言,可往日大家还是愉悦地用饭,今日便觉着气氛有些沉闷。
殷夫人瞧着这几个孩子,二娘露生整个人面色不佳,三娘露湘则低下头默默用饭,六娘露珍面无血色,一直蹙着眉头,而四郎如铭嘟着嘴巴,眸中净是委屈。
殷夫人暗叹一声,放下筷箸端坐着,“今儿都怎么了?母亲特意吩咐厨房做了稀奇的菜色,你们却这般闷闷不乐的模样。”
她将目光放至白如铭身上,见他筷箸都拿不稳,因着平日极爱吃,面上是胖嘟嘟的,可现下他却是难以下咽,“四郎你先说。”
白如铭听到殷夫人点了他的名儿,将手中的筷箸放下,言语还说得不太利索,委屈道:“姨娘说饭前不可吃零嘴,方才我偷吃了几块栗子糕,叫姨娘训斥了好久。”
小孩子的委屈莫过于此,这叫什么事儿?殷夫人闻言让他多吃些,而后问面色苍白的六娘。
“母亲,昨儿发了高热,觉着脑袋有些沉,想着快些用饭回去服药。”六娘言语微弱。
“既是身子不适,差人将饭食送到院里便是,何故走这一趟。”言罢,殷夫人唤下人将六娘带回院中,顺带送些饭食去。
殷夫人虽是白珙的填房,但在府中掌着中馈,待这些庶子庶女一视同仁,也是尽了嫡母的责任了。
这时她看向了坐至她身旁的白露湘,还未发话,白露湘便垂着眸子道:“先前托太傅家的七娘在顺州给我带了个步摇,花了三百两银子,我十分中意才花了这大价钱,今儿刚想戴着,却发现不见了。”
“三百两?你怎的未同我说?”殷夫人这厢瞪大了眼睛。
“母亲一向让我节俭,可是实在喜欢,便用着自己攒着的体己托七娘买下,谁知竟能在府中不见了。”白露湘紧蹙眉头。
这时白珙终于停下手中筷箸,厉声道:“偌大一个宰相府,还能养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即刻派人去搜!”
殷夫人这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将胡管事叫来,将这事儿交给他后,这顿饭也用得不甚开心。
待众人走后,殷夫人看出白珙有话同露生说,便又独独留了露生下来。
白珙并未对露生动气,只沉着声同她道:“你先前推了我同你母亲安排的婚事,便是为着淮慕池的?先前我问你是哪家的郎君,你道日后告诉我,此人也是淮慕池?”
露生端坐在席上,并未否认此话,廑朝民风开放,有心仪之人并不是可耻之事。
只是这事儿对白珙来说有些意外了,一旁的殷夫人则在桌下攥紧衣袖,状元郎,她是有意让他同白露湘结亲的。
白珙轻叹一声,他平日并不常同露生谈心,更别说露生在南疆的那些日子,他是见都见不到,这时,仍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人就这么坐了会儿,直到露生先打断这安静的气氛,她现下并不将此事放至心上,反而是将贺家挂于心间。
“父亲,我听闻圣上要彻查大舅舅私吞公银之事,大舅舅为国效力,绝非贪财之人,这事儿可有转圜的余地?”
白珙闻言一怔,这事儿在朝中争议颇大,是两派人之争的导火索,“圣上已然应允彻查,我自是知大舅子的为人,可……”
“父亲在朝中任宰相一职,定是能说得上话的,若是彻查,贺家恐遭变故,父亲可否同圣上劝说一番?”露生仍是带着一丝希望。
白珙看着她的眼眸,不免心软,露生从未求过他什么,可他在朝中谨慎行事,直至今日,都未曾明显得表示他所倾向哪一人,权是为着圣上,若是掺入这事儿,必定是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