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街道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如今暑气正盛,茶坊和甜汤铺子的生意更为好些。
秦玉夜从轩窗望出去,恰逢是用茶饮的地段,尤有一间铺子只简陋一层,同旁边的行铺格格不入,位置不多却坐得满满当当,店外头的幌子写着“甜汤”二字。
“银耳雪梨汤你爱不爱喝?买一盅来消消暑。”
此店闻名上京,不买上一盅实为可惜。
露生也朝那望了望,店里跑堂的伙计步伐飞快,不知是不是因在府里待久了,瞧见此状,她不觉莞尔一笑。
她一向爱喝甜汤,南疆暑气比上京还盛,每年到这段时日,嘉阳郡主便命厨子换着花样给她做甜汤,这银耳雪梨她最是喜欢,未曾想祁王殿下这随口一说,倒说到了她的心头好。
“那便来上一盅吧。”露生含笑道。
瞧见她愉悦,秦玉夜心底宽慰不少,在府里的这段时日,她生觉无趣,圣上命她在府中静养,旁的那些乐子实在不便为她寻来,他便不知拿什么来哄她开心。
她最是爱喝银耳雪梨汤,上一世他同她闹架时,即便不愿同她说话,也会唤人送上一盅银耳雪梨汤,即便她对他再有所不满,也会欣然接受。
晶莹剔透,香甜顺滑,这卖相是上上等的,可这味道嘛,她还是更爱晴园的厨子做的。
这一盅下去,暑气消散不少,待将那瓷盅还回去,马车又徐徐而行,直到成衣铺前才停下。
秦玉夜掀开车帘示意露生先下,“先前命人给你制的衣裳不过两身,倒是叫你委屈了,听说有新时兴的样式,一同去瞧瞧罢。”
“他们说要裁几身,是我说不要的。”露生摇摇头,先下了马车,而后转身仔细着秦玉夜,他身子尚未大好,既然有心情随意看看,她便没有说不的道理。
此成衣铺为上下二层,铺子内样式繁多,秦玉夜同露生到了楼上,见着几个小娘子在挑着成衣,云锦是当下最时兴的,即便他不出府,也让时闻去细细打听,为的就是出府之日待她来瞧瞧。
秦玉夜选了一件鹅黄色的云锦团花百褶罗裙,他唤人将衣衫取下递给她,同她笑道:“不妨试试。”
露生方才瞧着这一件很久了,他竟同她的眼光一致,这时笑着点头道好,接过他手中的罗裙前去更换。
秦玉夜等待之时,又略略看了旁的衣裙,然而始终不如方才那一件,正当他出神之际,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传来。
“我哪里想要什么衣物嘛,我想要的不过是郎君能日日陪在我身边,那顺州能有什么好,你一个小小员外郎,竟派你到这么远去。”
秦玉夜循声望去,女子嘟起小嘴诉说心中不满,手里拿着成衣,翻着看了几下,显然心思并不在此。
她身旁的男子瞧她这般实在过意不去,将她手中衣物拿过,扶她到一旁供人休息的小圆杌上坐下。
他轻抚她的面容,“我是日日都想抱着你,若是可以,我宁愿将你带到顺州去,可千途路远,我不愿你奔波,上头的人派我去,是瞧得起我,肯定我的能力,待这次事成,我便去你家求亲,以后便日日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女子听到这话才叹了口气,“那可说好了,我便再等你一次。”
两人牵着手,又去挑那时兴的衣裳了。
秦玉夜回身,思绪也牵回了眼前,他望着手中的衣裳细细忖着方才二人的话,待露生出来时,他才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方才似是神色重重,只一瞬便温润而泽,果然愈是素雅的颜色,愈能衬出露生典雅的气质,他瞧着她半晌才道:“很美。”
秦玉夜嘴角泛起淡淡微笑,这般看着她,竟看得痴了神。
露生还是头一次见这般神色,纵使有不少人曾夸过她的样貌,可大多都只是惊讶一下,还没见过谁同他这般望出了神,似是他已经意料到了,但又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露生感受到秦玉夜投来的目光,脑海中尽是他方才在府里说的话,他们二人如今是绑在一起了,便是要互相依靠才可以。
思及此,她也不再羞赧,直对上他的眸子,朝他递回了一个笑。
她也该试着对他托付真心。
这下倒是秦玉夜怔了怔,这还是第一次,露生在他面前这般,遂垂下了眸子,拳头轻攥紧又松开,暗自笑笑,才抬头道:“走罢。”
二人在马车上不语,露生已然在祁王府待了好些天,虽说是圣上准许,可日子久了,难免生出是非。
秦玉夜仍念着方才露生那一笑,回过神来眼瞧着宰相府愈来愈近,他终是开口道:“待成……”
“这些……”眼下将要到了,露生刚想说些什么,没料到二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二人相视一笑,露生道:“殿下先说。”
秦玉夜颔首道好,笑道:“待成了亲,我们去顺州可好?”
露生闻言望着他的眸子有些不解,满上京都知道祁王爱走南闯北,从在祁王府答应他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要同他四海为家的准备,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是顺州?
“顺州园林遍地,成亲之时暑气正盛,我想着带你去避避暑,且顺州繁华,点心物什样样新鲜,那珠花铺子你可还记得?届时我们再去逛逛,这次我可不会再忘带银子了。”
听到最后一句,露生禁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世,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笑,秦玉夜也由着她感染,这一下马车内皆是他二人的笑声。
望着她的笑容,他心里方才舒坦,这一世他小心翼翼,一步一步从不逾矩,这些日子换来她的信任,倒也值了。
他选择顺州,还有一个原因,那是她第一次同他拉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