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内三更的更漏已阑,厚重的云遮住了皎洁的月儿,繁星也不见踪影,河对岸的嘈杂声早已悄无声息。
秦玉夜抚着露生的发梢。
他的动作轻而柔,却依旧是惊醒了露生。
“可是睡得不舒适?”露生睡眼惺忪问道。
秦玉夜视线同露生对上,眸中含着笑意道:“有软玉温香在怀,又怎会不舒适?”
成了亲之后他总爱说这些话,同成亲之前的那个祁王殿下相去悬殊。
可现下她将要习惯了,已不是第一次听到时的那般疑惑。
露生垂下眼眸莞尔,嗔道:“你惯会取笑我。”
秦玉夜用食指刮了一下露生的鼻尖,而后起身掀开幔帐。
他起身却并未点灯,厚重的云层遮住月光,让屋内更显昏暗。
露生趿鞋而上,见他拿起了外衣,还未等她开口,他便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带到床沿边。
而后是一个绵密的吻落下,先是如蜻蜓点水一般,然后像大雨而至,不让人有任何喘吁的机会。
正当露生以为他又要折腾一番时,他倏然停下动作。
秦玉夜启唇,语声已没有了方才的温言,反倒是带着一丝严肃。
“我仍要去那铺子一趟。”
露生眸中尽是疑惑,“那铺子可有什么不妥吗?”
无端从里头消失一个人,确实蹊跷,方才在街上,秦玉夜正要同她说的,恰好被顾嬷嬷打断了。
“你可还记得我在那成品架前停留了一瞬?”
露生望着他的眼眸轻轻颔首,“记得,那些珠花都十分灵动,必是出自巧手。”
“是了。”秦玉夜应道,眸中却闪过一丝悲彻,沉声道:“我母妃最爱牡丹,若是她在世时我能送予她,她定会十分欢喜。”
露生犹豫了一瞬搂过他,她又何尝不思念她的母亲,她甚至连她母亲的面都未见过。
但此刻她还是宽慰他道:“淑妃娘娘在天上瞧着呢,我相信她此刻定是欢喜的。”
秦玉夜闭眸缄默了一瞬,只道:“但愿。”
就这样过了半晌,他才起身将外衣穿上。
“那成品架前的一隅地是空的。”
他语气淡淡,只有露生闻言尽是震惊,她悄声问道:“此便是你现下要去那铺子的原因?”
“现下天色黝暗,正是好时机。鸡鸣前我若是未回,便唤时闻去寻我。”
他说的是这样轻松,好似随便去外头买个物什。
露生蓦地起身牵住他的袖口,语声里尽是担忧,“你一个人去?”
他执着于去此密道,想来那是不简单的,深更半夜一人出去,他不习武,若是……若是打不过怎么办?
秦玉夜望向紧抓袖缘的纤指,不禁将语声放得更轻松些,“夫人且放心,我定会平安回来。”
见她眸中尽是担忧,秦玉夜不觉有些触动。
她当真担心他了吗?
“好。”
露生终是应下,犹豫了一瞬,到梳妆台前取过一支簪子。
她用中衣的袖缘拭了拭簪体,而后眸中带着坚定递过给秦玉夜。
秦玉夜望着她手中那支粉玉簪,她的手攥的那样紧,连同这坚定的眸色,似是要决一死战一番。
“你拿着这个,若是遇着危险了,便将这簪子刺向对方,不要怕,可知?”
露生拉过他的手,将簪子放在他手心。
秦玉夜怔了怔,他在她眸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可下一瞬,便觉得她甚是可爱,同往前那种淡然神色不同。
可那时她在知道他的计谋后,到王府来痛骂他是小人,她那时明明惧他,如今又怎会觉得他害怕。
他险些要将笑意摆于面上,但见露生此刻的担忧,他还是将笑意压于心底,待将粉玉簪取过后,出门时才勾起了唇角。
望着紧闭的房门,露生心中不免担忧,人人都说秦玉夜只学得文人墨客的风度。
她最先是不信的,可她到锦云川瞧时,确只有水墨丹青。
他不会使刀剑,如今一个人独自前去,叫她怎么能不担心?
*
浓黑又厚重的云层遮住皎洁明月,让原本漆黑的夜更加黝暗。
顺州虽无宵禁,可深夜里也从未见到任何一人在街上。
秦玉夜早已换掉出来时着的衣衫,如今他一身夜行衣隐于黑暗中。
他顺利行到珠子铺前,周遭只能隐约听到虫鸣。
在铺子门前观察了一瞬,随后便用手中的粉玉簪将门锁撬开。
秦玉夜在换下衣衫时便将所有物什都一齐放下,除了露生给他的这支粉玉簪。
正如露生所言,总会派上用场。
只是有些过于顺利了。
他重新将屋门掩上,快步走至那成品架前,在玄色面罩下的他神色凝重。
此密道十分隐蔽,他见过无数密道,知此种密道并无需用机关所开。
此处虽为木地砖,可缝隙严密,若要撬开,实在是难。
秦玉夜思虑了一瞬,便将手中粉玉簪重重刺下,粉玉簪连带着木块抬起。
此密道不大,只够一人容身。
秦玉夜将簪子收回,丝毫没有犹豫地跳了下去。
约莫顺着密道行了一刻钟,终于见到丝丝光亮。
有光,则说明此处定还有别的出口。
又约莫行了一刻钟,密道终于开阔起来,原先要低头弯腰,且只够一人行走的密道现下已然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