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之下。 巷子深处暗无天日,只依稀听得见,遥远街边传来的三两吆喝。 正在憨笑的司虎,一下子停了笑声,也停了脚步。 翻墙之时,他并未带着巨斧,只以为是吃个饭,却不曾想,似是遇着了什么事情。 作为西蜀最带卵的好汉,司虎翻了翻虎目,伸出手,从旁抽了条柴棒,又收好银子,扎了几下裤带,才昂着头开始四顾。 那跟着的人,似乎还没打算出手,让司虎有些发懵。约莫是等得久了,司虎有些不耐,直接抄着柴棒,骂骂咧咧地回了头。 这一回头,便瞧着了那人。抱着剑,黑袍黑脸,便站在月光之下,冷冷地看着他。 剑已出鞘,隐隐铮鸣。 “何方狗夫,报上名来!”司虎扬了柴棒,恼怒地大喊。 哑奴不会说话,一双眸子,却沉得发亮。 “你个无卵的!你若有卵,便该像我一样,打架便报上名!吾乃大纪之虎,你司虎爷爷在此!” “诶,诶,我晓得了,你莫不是个哑巴?小哑巴,吃菜瓜,两三岁,死了妈——” 哑奴阿七袍子飞动,直了长剑,闪电般往下削去。 “捶爆你的狗头!” 长巷之下,司虎虎步沉腰,手里的柴棒,直接当成巨斧来使,不退半分,直接往掠来的人影扫去。 喀嚓。 柴棒刚挡,便被从中削断。阿七的人影,在半空也跟着一摇,一个秋风转,踮脚重新落到了瓦顶。 即便削断了敌方的“武器”,他发现,同样讨不了好。在他面前的莽汉,力气大的可怕,让他握剑的手,虎口隐隐发裂。 将身子前倾,瓦顶上的阿七,趁着司虎无了兵器,重新掠了过去。在夜色中身轻如燕,只眨眼的功夫,便杀到了面前。 没有兵器,司虎习惯性地抬了手,只等长剑割过,瞬间挑起了片片的血珠。 阿七咧开嘴,刚要再刺。 却诡异地发现,被割伤的莽汉,跟着无事人一样,直接伸出另一只手,一巴掌朝他脑袋削来。 咔。 回剑护在身前,阿七在半空之中,整个翻了几下,才重新稳稳落在瓦顶。 他咬着牙。若非是一柄宝剑,估摸着要被这莽汉拍碎了。 长巷里有小祠堂,一个瘸腿老儿刚拜香出来,看见面前的生死厮杀,惊得弃了木拐杖,一拐一拐往前逃走。 将长剑斜下,阿七第三次出手,身形似要更快,在半空旋出成一道剑锋。 司虎恼怒地昂着头,像头发怒的凶虎,整个人不退不避。 “小哑巴,吃菜瓜!” 啪。 剑锋刺到司虎面前,直直停顿下来。 半空中的阿七,整个人怔了怔。他的杀招,应当是成了。面前的莽汉,双臂尽是鲜血。 但不知为何……突然被莽汉的双掌,一下子拍住了。 阿七冷着脸,欲要再往前刺,却动不得半分。 司虎抬头大笑,“你去问问,去问问,我当年没有斧头,一样能将你们这些用狗剑的人,捶得半死。” “咦,小哑巴你这剑不错啊,居然没断。” 阿七面无表情,松脱一只手,迅速摸入怀里。霎时间,几柄飞刀电射而出。 司虎痛得怒喊,顾不得伤手,直接拽着剑刃往前一拖,随即也分了一只手,朝着还有些发懵的阿七,一巴掌呼了过去。 阿七连人带剑,瞬间倒飞出去。直至撞碎了一堵老墙,才咳着血爬了起来,又迅速掠到了瓦顶上。 他想不通,这面前的莽汉,杀不死的,莫非是什么山鬼妖怪不成? “小哑巴,再来!” 阿七咬着牙。为了这一身的快剑,他自四岁起,便以剑为父,以剑为友,偏这样的苦练,却杀不了一个不怕死的大力莽夫。 若是能开口说话,他定然要骂两句的。这还打个卵,这面前的莽夫,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刚才的那一巴掌,让他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连着头上的发髻,都被拍散了,徒留披头散发的模样。 寻不回玉冠,阿七颤着手,撕了条袍布,重新将头发系上。 此时,他有些心生退意。乍看之下,虽然两人都讨不了好。但要知道,面前的莽夫,是还没有武器在手的。 还要不要杀? “小哑巴,输了可要喊爹爹。” 喊你娘。阿七心头怒骂。 生平第一次,他发现做哑巴并不快乐。 “小哑巴,不说话,先死爹,后死妈。”司虎顾不得双臂血流如注,昂头大笑不已。 阿七抖了抖身子,再无先前月下抱剑的高手姿态。目光往下,他突然发现,那莽汉,已经跑去了旁边的祠堂,直接将祠堂前的一尊大石像,扛在了肩上,约要当成武器。 这厮…… 阿七直接转身,在夜色中掠起轻功,迅速消失在了瓦顶。 徒留在长巷里的司虎,扛着一尊石像,站在夜色里寂寞如水。 …… “我打赢了,牧哥儿你信我,我真打赢了!他见着我扛石像,吓得立即逃走。”满身是伤的司虎,还在喋喋不休。 徐牧忍住了赏爆栗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