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晚,城关千疮百孔。 “陈忠拜别于将军——” 一个守卒,遍身中箭,终归没有浪费一丝力气,朝着先登的几个北渝士卒,怒吼着扑了下去。 连着城梯也被拽倒,七八的人影,齐齐从高处摔死。 于文只看了一眼,又坚定地转回了头。黄泉路冷,先去者请静候,后来者自会赶上。 大半日的时间,他都带着三千士卒,死守一线关。那位主攻的蒋蒙,极为老辣,仗着投石与飞矢的掩护,又人多势众,好几次,已经抢关先登。 “落石!” 轰隆。 一坨落石,发出怒吼的声音,朝着先登的北渝士卒砸去。顿时,那爬梯的十余人,立即化成了尸血。 又一波强攻先登,被匆忙打退。 “投石车!” 呼啸的投石,重新打向城外的敌军,若是正中目标,落到北渝人的方阵,便是一阵连绵不绝的惨叫。 “重新列为十阵。六阵守城,左右四阵的步弓,射杀近前的敌军。”于文抹了一把脸上的污垢,继续冷静下令。 此时的城壑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尸首,以北渝的军袍居多。到了现在,不到一日的时间,死伤者已逾五六百。 “再倒一轮滚油!” “于将军,滚油来了!” “无需朝着敌军倾倒,只需倒在墙面上,让北渝人的城梯,无法搭牢。” 随着滚油的流淌,城梯打滑之下,无数爬梯的北渝人摇摇晃晃,被城关上的守卒,抡起了大半丈的木枪,往下捅去。 轰隆隆。 又有一批的先登敌军,死在了城关下。 呜呜—— 城下的投石车,连续不断的轰击。原本干净整洁的一线关,变得更加残破。但即便残破,即便摇摇欲坠,但城关上的热血,并未有任何的冷却。 …… 城关下不远,作为主攻的蒋蒙,脸色间满是阴云。虽然只是第一天,但足以看出,那位西蜀守将的悍勇。 “再攻——” “城车何在!” “蒋将军,城车快推到城墙了!” 此时的一线关城门外,到处都是被碾碎的冲车。那一根悬在城门上的狼牙滚檑,还黏着不少的血腥和碎肉,甚至木屑。 “传令,不计辎重,让投石营和步弓营,立即掩护城车,接近城墙!只要有百人先登,这一线关便要慢慢守不住了!” 层层的命令传下,在城外,原本还有些间隔时间的投石,以及步弓,一时间都发狂起来,不断朝着城头远射。 “避,快避身!” 城墙之后,无数的守卒咬着牙,待投石一过,立即甩掉身上的尘屑,继续站起来,守城厮杀。 一线关的正中央,箭楼虽然只有十二窗,但弓窗里两人一组,再加上左右四阵的齐射,纷纷将箭矢抛到城外,攻城的敌阵中,中箭者纷纷倒地而亡。 “于将军,北渝狗的城车接近了!” 于文垂头往下,眯起了目光。 这连阵的投石和飞矢,无疑是为了掩护这四五架的城车。这些城车上,每一车都有四五十人,若是有百人先登,上了城墙,只怕整个守势,便要被破坏。 而且城车不像城梯,哪怕墙面有滚油,亦不会有太多的打滑。 一线关不远,常胜在临时搭建的瞭望楼上,惊喜地看着前方开口。 “近了,城车近了,已经贴墙了!” 在他的旁边,申屠冠亦是欢喜无比。城车一近,又贴了墙,只要形成先登之势,那么一线关上,只剩二千多人的守卒,根本无法拦住这次先登。 “说句实话,这于文算得厉害。三千人守得这般硬气,但终归兵力不足,只怕要守不住了。”常胜呼了一口气。果然,蒋蒙没有让他失望。趁着蜀人疲惫,一鼓作气地将四五架城车,推到了城墙边。 “结束了。”申屠冠点头,“不过,这于文先前,在墙面涂了滚油,倒是不错的守城法子——” “你说什么。”常胜突然大惊。他并非是不知道,但申屠冠一讲,他才想起来,于文用过这等守城的手段。 “不好!”常胜身子发颤。在旁的申屠冠,亦是文武双全,皱了皱眉,忽然也跟着脸色大惊,明白了自家小军师的担忧。 …… 此时,一线关的城墙下。不仅是城车,连着密密麻麻的城梯,都开始搭在了墙面上。 “于将军,该投落石了!若不然,我让人将金汁取来。” “无需。”于文语气平静,“我早知,敌军势大,定然会有这一场,不管不顾的先登。但我于文,偏偏在这一次,让他们领教一番蜀人的守坚战法。” 小心垂下头,于文已经看清,在黄昏的天色中,城下,城墙上,都是密集的敌军,以及正在贴近的城车。 “有无火折?” “自然有……” “解下身上的火油,给老子,将一线关的墙面点了!”于文怒声开口。 在旁的士卒听着,都纷纷欢呼起来。 这场火一点,在城关上的他们,极可能也会陷入火势。但不管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