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弓营,准备——”
“射!”守城的一员老裨将,怒吼着指去城下。
居高临下之势,漫天的飞矢,带着守军的怒火,齐齐射入北狄人的步行方阵。
投石也从头顶呼啸而过,如同天降一般,跟着轰入狄人阵型。
每听见狄人的惨叫,城头的守军们,便露出解恨的怒吼。
“陈将军,城里的各类辎重,还有多少。”城头的内墙之中,东方敬一边看着战事,一边凝声发问。
“已经不多了。”陈宪抹了抹脸,“若非是廉老将军,一直在积攒守城器械,早些时候,便已经拼光了。”
东方敬点头。从自家主公的话里,他一直都知道。廉勇镇守河州数年,一直都在小心防范,谨防北狄人南下攻伐。
“小军师可有妙计”
“容我深思。”东方敬抬头,注目着远方,“陈将军,这几日时间,狄人可曾夜攻”
“自然是夜攻,上一轮,是三日三夜的不休,到最后强攻布下,才退军休整。这些狄狗,打仗向来是凶悍无比。”
“陈将军,不管如何,现在当以守备为先。”
……
如陈宪所言,即便是入夜了,但北狄人的攻势,依然没有停下。大有不破河州,誓不罢休的怒火。
“这河州,先前还以为唾手可得。”拓跋虎揉了揉眉心,语气间带着怒意。原以为是必破河州,所以他才会亲征而来。
作为草原上的雄主,这一次若是无功而返,定然会让许多部落头领,心生不满。
“神鹿子,你先前说强攻,但已经强攻了几日,这些纪人守城,可是死战不退的。”
“再过个不久,渝州王的大军,便要驰援河州。”
“雄鹰神鹿,共逐中原。这句话,可是你们提出的。”
面前的神鹿子,已经换了一张守军俘虏的脸皮。顿了顿,露出让人惊悚的冷意。
“大汗,不过是诱敌出城,或是策反,对于河州守军而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今之计,便只有强攻一途。大汗也知,这座河州城隘,向来是中原防守的重心,城高墙厚,士卒皆是百战之士。”
“我自然知,若不然,我雄鹰的子民,早该杀到内城了。”
“大汗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神鹿子淡笑,“中原里,亦是战火连天。”
“你是说那个沧州”
“正是。而且,就算是渝州王,也在河北那边,与我族厮杀对峙,他能派多少援军大汗只需明白,摆在眼前的,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内忧外患,群龙无首,虽然说有西蜀王,以及渝州王这样的能人,但他们,一样是分身乏术了。”
“你的意思,便是继续强攻”
“正是,别无他法,不惜一切地攻城。大王应当发现,在今日之时,守军用的最多,便是倾沸水。”
“辎重告急。”拓跋虎终于露出笑容。
“河州也算了不得,那位廉勇老将,一直憎恨外族,所以准备了不少的守城辎重。但随着战事吃紧,终归很快要拼光的。”
神鹿子抬起头,“我算了时间,哪怕是以最快的速度,渝州援军要赶过来,至少还要六七日。六七日的时间,一座没有大将的孤城,连守城辎重都告急了。敢问大汗,还怕攻不下吗”
“我只是有些好笑。这些中原人,明知袁家帝室都快亡了,还在守什么”
“我在中原逗留了几年,明白一些。这些中原人,心底里,大多藏着一股家国的忠义。劝大汗一句,有朝一日踏入了中原,莫要逼得太凶。”
“自然,这些道理我明白的。雄鹰神鹿,说不得有一日,真能平分了中原。”
不仅是拓跋虎,连着神鹿子,两人的眼色里,都露出一丝丝的期待。
……
“挑灯夜战!”陈宪咽下一个糠饼,便急急提了刀,踏到了城墙边上。
投石与飞矢,依然在天空不断打落。狄人的井阑车,眼看着又有二三架逼近城关。
“火油箭!”
夜空下,如流星雨一般的火油箭,还带着烟尾,居高临下,齐齐抛到逼近的井阑车附近。
每每打起了火势,便有随着井阑车的狄人步卒,迅速升起湿幔,将火势扑灭。
“以投石车裹火油,正北五步,轰烂狄狗的井阑!”
拆掉的石屋,凑出的投石,终归发挥了作用,将靠近的二三架井阑,连连逼退。
城头上的不少士卒,难得喘上了一口气。
有百余个妇人,见着机会,悍不畏死地提着竹篮,走上了城头,将竹篮里的糠饼,不断分给死守的将士。
无数守军,顾不得脸上的血迹和尘烟,疯狂地嚼着饼,又几口咽入了肚子。
“退,速退!”陈宪脸色悲痛,将送饼的妇人,催下了城头。
“陈将军,容我们再送些饮水。”妇人们抬头哭喊。
“先退下去!”陈宪咬牙。
头顶之上,北狄人的投石阵仗,再度呼啸起来。
“杀!”
城头上,数不清的守卒,放下了饼,拿起了刀,又变得杀声震天。
投石打起的尘烟,裹住了许多张年轻的脸庞。在他们之前,八千老卒赴死断后,才让他们回了河州。
“愿死救国!”
……
东方敬坐在内墙之下,手指点着地板,不知在画着什么。
“小军师,北狄人的攻势,越来越凶了!”有护卫走回内墙,声音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