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惹人耳目,徐牧并没有循着官路,直接去苍梧州,而是在出了交州后,往小路绕着走。即便多费一番功夫,但终归是稳妥的。“许久不见鲁雄与韦春,这二人的本事,甚是想念。”骑在马上,徐牧笑着开口。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在塞肉包子的司虎,而是暗卫飞廉。“主公放心,先前我派人去探,附近并无尾巴。”尾巴,即是跟踪的人。“莫紧张,按部就班即可。”苍梧州的海港,这二年时间,向来是西蜀的心头宝贝,意义不同凡响。担心鲁雄忽有横祸,徐牧还允许他,可在海港里,不拘一格提拔忠义之将,作为海港的后备镇守。先前鲁雄来信,说还寻到了两个不错的将才。到时候海港的事情稳定,便送去将官堂修学。如今的天下,不管是西蜀,或者北渝,都已经憋足了力气,循着时机准备再战一场。资源,人才,甚至是天下百姓的支持。西蜀的逐鹿大道,步步维艰。……在鲤州。今日刚得空,常胜便已经出营,带着阎辟和尉迟定,以及三千人的护卫,往鲤州北面的江岸赶去。有件事情,他老早便想做了。尤其是这一次,羊倌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开春一战,西蜀表现出来的谋略,以及战意,让他压在胸口的危机感,越来越盛。偌大的北渝,需要有比拟羊倌先生的大才,与他联手镇国。但人才之说,并非是菜市拣鱼,更像是人在赌坊,用最后一把碎银,拼命押了“双六”,孤注一掷,期望能有一番大收获。常胜抬起头,目光微凛。他选的人,并不简单,是他的书友,亦是他的同窗。讲句更难听的,那人的大才,不仅他一人所赏识,连着当初的小侯爷袁陶,为了周济于他,暗中使人送了不少银子。长阳青石巷,柳家,柳沉。常胜沉下眉头,在先前,他或许会和自家族兄一样,考虑内城老世家们的态度。但现在,羊倌生死未卜,他觉得很有必要,不拘一格,选出另一个谋人。柳沉,便是他心心念念之人。到时候老世家们厮闹,说什么破落户做不得幕僚,便只能以将位空缺,许几个世家子为将军,只当是弥补了。“军师,到岸了。”鲤州北面,纪江的一道分流河。沿着河岸,新建了零散的村落,还未聚成大镇。当初袁安迁都暮云州,长阳一带,万千百姓恐遭战祸,不少人迁徙出了长阳。柳家便在其中。这还是常胜,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打听出来。“第几户?”“渡口左三巷,第四户。”常胜抬头,看着那些新建的泥草房,脸色有些沉默。“去年的冬赈,我似是记得,过目政事的时候,我特地命人拨了粮款。”“银子……从小军师手里流出,便如溪河自上往下,汇到终点之时,银子自然少去许多。”阎辟声音犹豫。常胜侧头,看着边上死气沉沉的河水,站在原地久久。阎辟没说是谁,他也猜得出是谁,截了他的冬赈粮款。北渝要靠世家打天下,而老世家,也需靠着北渝,继续富贵荣华,继续繁衍生息。“书。”阎辟急忙转身,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了常胜手里。“军师,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不送些肉食蜜脯,哪怕送些银子也好啊。这么大的一个书盒,看着也不解饿。”“阎辟统领,书中自有千钟粟。”旁边的尉迟定,笑着开口。常胜没有理会两个随行的话,一手抱着书盒,又垂下一手,理了理身上的袍子。便如他一样,心心念念的《清平录》下册孤本,若是哪一日北渝打到成都,他当真要亲自入宫寻找的。“你们带着护卫,在巷口等。”“小军师的安全——”常胜笑了笑,“若我常胜死在这里,才是天下奇闻。莫担心,柳沉是我的友人。同窗之时,我时常借书相赠的。若非是要入世打仗,在这种时候,我要寻他去城外踏春的。”不再犹豫,常胜抱着书盒,小心地走入渡口边的巷子。便在今日,他便做个赌徒,孤注一掷,请一人出山。刚到晌午,阳光正好。只走到了屋前,常胜抬头,便看见一袭旧袍子,坐在院子的春风中,捧书而读。约莫是没读完,那袭人影不时摇头晃脑,若有所思,提笔蘸墨,写下一句句的批注。常胜面露温和。一下子想起当年,他还叫常书的时候,便也似这般,捧着书册,从朝到暮,从孩提到弱冠。并未惊扰,常胜抱着书盒,立在屋前静静等候。直至一个多时辰后,院子里的人终于读完一册,起了身子,舒服地大笑起来。闻听声音,常胜才重新理了袍子,抬手,慢慢叩响了柴扉。旧袍人影终于转身,几步走近,将柴扉一下子打开。在见着常胜的时候,旧袍人影激动地开口。“吾友常书!”……“做了军师之后,我便叫常胜了。”坐在院子里,常胜笑着开口。又将面前的书盒放下,推给了面前书生。“柳平德,别来无恙。”面前书生跟着笑了笑,“二年不见,反而是你,都成天下伏龙了。”“入世打仗,非我所愿。若不然,在这等的春日,你我该踏春赏花的。”“一介穷破落,已经没有这等雅兴了。”柳沉看了眼木桌上的书盒,但终归没有伸手。“知晓我意思了?”“知晓。”常胜放下茶碗,叹了口气。“终归瞒不过你,平德,你出山吧。这般的世道,你满腹的经纶才学,总不能烂在肚里。”柳沉想了想,“我当初最大的愿望,是成为袁侯爷的谋士门客,帮助他定下社稷江山。但我终归晚了,袁侯爷死在了清君侧。”“一点都不晚。”常胜摇头,“北渝若能逐鹿成功,这偌大的中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