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阉人,岂敢如此放肆!” 朱祁镇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太监嘲讽,这真是有点击穿他自尊心的底线了。 看着朱祁镇勃然大怒的模样,喜宁悻悻笑了笑,并没有继续揶揄。 毕竟长久以来皇帝的威严,还没那么快消散,现在就肆意欺辱骑在朱祁镇头上,喜宁终究没这个胆子。 见到明国君臣现在就开始“内乱”,也先脸上出现了一抹玩味笑容,然后装和事老的说道:“陛下何需动怒,外臣觉得喜公公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对于蒙古人而言,尊重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如今的朱祁镇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明国皇帝,只有跟蒙古人合作,才能展现出他的价值。 否则一文不值! 道理朱祁镇同样明白,可他却无法轻易说服自己接受,只能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狠狠的喝了一口闷酒。 也先不在乎朱祁镇心中的憋屈跟抗拒,他只需要对方认清楚自己的处境跟现实。现在有了合作的基础,于是吩咐部下从抓获的的锦衣亲军里面,挑出一人拿着皇帝的信物前往京师通报。 是时候发挥出朱祁镇这张“肉票”应有的价值了。 正统十三年八月十九日,锦衣卫千户梁贵携带着朱祁镇的书信回京,从而又一次引发了朝局动荡,并且还让大明陷入了极度被动之中。 因为对于一个内部还算稳定的大一统王朝而言,朝廷统治者跟官员精英阶层,其实并不是很怕皇帝战死沙场。 相反最为麻烦的事情,就是皇帝还活着! 帝王驾崩,再立新帝登基就是了,反正明英宗朱祁镇还有个庶长子朱见深。实在不行先帝血脉还有个郕王朱祁玉,都不需要轮到旁支来继承帝位,完全可以顺利过渡。 只要新帝继位,那么一切就尘埃落定,大明也有了主心骨。 结果朱祁镇没死,那立新帝就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朱祁镇继位这十几年里面,土木堡仗是打的稀烂,帝王术却玩的非常熘,朝廷当中各方势力被压制的死死的,处于一种平衡状态。 平衡就意味着势均力敌,没有谁敢站出来放言另立新帝,否则会被政敌抓住把柄,日后说不定就成为了自己抄家问斩的罪证。 另外跟朱祁镇活着消息一同带回来的,还有那一封亲笔书信,上面写着要朝廷准备“九龙蟒龙缎匹及珍珠六托、金二百两、银四百两”,送给也先以图自赎。 如果说朱祁镇活着已经够麻烦了,那更坏的情形就是皇帝还成为了人质,并且公然向大明索要赎金。 一般劫匪绑架考虑到加重罪行的后果,可能还会在拿到赎金之后放掉人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自然不存在什么法律跟罪行的说法,钱大明并不缺,问题是钱给了皇帝能赎回来吗? 当年赵宋可是把整个皇族女人都充当赎金抵给了金人,宋徽宗、宋钦宗二帝不照样被掳走没送回来,凭什么蒙古人又会信守承诺? 到时候钱给了,人没送回来,亦或者说隔三差五讨要一回赎金又该怎么办? 为了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郕王朱祁镇在紫禁城左顺门召集群臣御门听政,看能不能集思广益找寻一个解决之法。 相比较得知土木堡战败的惊慌,这一次群臣的脸上更多是一种凝重跟愤怒。皇帝被俘乃奇耻大辱,赵宋先例以史为镜,大明万万不能步其后尘! “诸位大臣,皇兄深陷鞑虏之手,传旨奉送金银财宝给予也先以图自赎,这该如何是好?” 郕王朱祁玉虽然已经得到正式监国任命,但他终究没有处理过军政大事,确实有些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群臣身上。 面对郕王的询问,站在左顺门空地的文武大臣大眼瞪小眼,没有谁敢当这个出头鸟。 毕竟要是说错话了皇帝朱祁镇回不来还好,万一哪天也先犯病把他给放了回来,那真就有好果子吃了…… 不过事到如今,装死也不是个办法,身为曾经阉党的工部侍郎王佑站了出来,拱手回禀道:“郕王,陛下书信中所需金银并不多,对于我大明而言九牛一毛。” “为了陛下安危,臣建议交付赎金!” 什么绸缎珍珠金银等等财物,以皇帝的重要性来说,不管对方有没有交还人质的想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更何况土木堡战败后,大臣们已经把怒火转移到了当初力主御驾亲征的王振身上。王佑身为阉党成员,最近可谓是胆颤心惊,生怕引火烧身。 只要皇帝能回来,那么就算没有王振,日后肯定也会有张振、李振。王佑现在急需一根粗壮的大腿抱住,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权势。 “交付赎金没问题,你如何能保证鞑虏能交还陛下?” 早就看王振等阉党不顺眼的钱习礼,当即站了出来反驳王佑。交钱这东西说难听点就是个无底洞,现在看似赎金不多,等日后喂大了蒙古的胃口,恐怕会演变为天文数字。 “这种事情谁敢保证,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陛下在塞外受苦,又岂是臣子本分?” 王佑大声反驳着钱习礼,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说出了目前的困境。你交钱吧人依然回不来,你不交钱吧舆论唾沫能淹死,怎么做都能找出不对的地方。 “臣赞同少司空所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臣子本分!” 户部侍郎奈亨,当即站了出来支持王佑观点。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