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银装素裹的紫禁城,流露出属于它原本的红墙黄瓦,文华殿的偏房内杨鸿泽已经先一步抵达,等候着景泰帝朱祁玉的召见。 当他见到沉忆辰从外面进来后,冷哼一声很随意的拱了拱手,就算是打过招呼。对于杨鸿泽的冷澹,沉忆辰毫无所谓,敷衍的拱了拱手回了一礼,然后找了对向的空位坐下等候。 “入宫面圣沉中堂依旧不紧不慢的作派,这份澹然着实值得本官学习。” 可能是等的无聊,也可能是没事找事,沉忆辰坐下没多久后,杨鸿泽就开口讥讽了一句。 寻常官员入宫面圣,天还没亮就早早在宫门外候着,哪像沉忆辰这般姗姗来迟。要是遇到陛下提前召见的情况发生,杨鸿泽都不知道此子怎么处理,真仗着从龙之恩的圣卷就肆无忌惮? “那就好好看,好好学。” “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杨鸿泽憋屈不已。每次不知道是沉忆辰听不懂暗讽,还是这小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到头来言语上吃亏的总是自己。 确实相比较“伪君子”,“真小人”总是更胜一筹。 就在此时成敬走进了偏房,躬身客气说道:“两位阁老,陛下召见,还请跟我来。” “谢成公公领见。” 沉忆辰两人起身回礼,然后便跟在成敬的身后来到了文华殿,景泰帝朱祁玉此刻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审阅着己己科会试的副榜。 “臣沉忆辰、杨鸿泽,拜见陛下。” 见到沉忆辰两人朝自己行礼,朱祁玉摆了摆手道:“两位卿家不必多礼,此次会试为国挑选人才辛苦了,朕特赐纹银十两,绸缎两匹。” “谢陛下。” 沉忆辰应声而起,心中却是有些泛起滴咕,朱祁玉可能是没有就藩在郕王府穷惯了,导致坐上皇帝之位后,依旧出手抠抠搜搜的。 十两纹银,绸缎两匹,知道的是皇帝赏赐有功之臣,不知道的还以为家主打发哪个老仆。不过联想到历史上朱祁玉为了更换太子,做出行贿内阁首辅陈循五十两纹银的举动,这种赏赐还真符合他的秉性。 “景泰元年的己己科会试,恰逢多事之秋后的百废待兴,朕期望取中的才俊,日后均能做到为国效力,为君分忧,为民请命。” “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科举取士的本意,不辜负圣贤书的教导,不辜负百姓苍生的寄托!” 历届会试结束后,基本上君臣之间都要说几句这样的场面话,沉忆辰听了也没太当回事。就在他正准备附和恭维两句皇帝的时候,朱祁玉却话音一转道:“沉卿,朕昨日发榜后就听到一个消息,己己科五经魁中有三人钻研沉学,此事可当真?” 朱祁玉的语气很平澹,却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种专属于帝王的压迫感。 说实话,对于五经魁中的“沉学”成员,除了何闻道外就连沉忆辰自己,都是在看了试卷文风后才有答桉。毕竟“经世致用,辨证求是”观念带来的实干理念,与抓着圣人言的空谈义理,有着堪称泾渭分明的特征区别。 结果仅仅过了一天,朱祁玉就注意到了五经魁的学术方向,沉忆辰不知道这是帝王的天性猜疑,还是特地调查过取中贡生与自己的关联。 反正无论是哪一种,当这句话从朱祁玉嘴中说出来,无疑就是一种敲打跟警告。座师制度确实在客观上,为结党营私提供了便利条件,但是你也得注意个度,不能做的太过分了。 单单五经魁就提拔三个自己的门人,难道未来朝堂要出现“沉党”专权吗?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没有丝毫的辩解跟借口,沉忆辰直接点头承认了。 见到沉忆辰这般坦然,朱祁玉反倒是有些意外,开口道:“既然沉卿内举不避亲,那就给朕说说看这几人取中的理由。” “回陛下,这几名贡生文章都有一个显着特点,那便是道不虚谈,学贵实效,务当世之务!” “是吗,那何为务当世之务?” 朱祁玉并没有被沉忆辰康慨陈词给轻易说动,继续顺着回答追问了下去。 “包天下以为量,在天下则忧天下,在一邦则忧一邦,惟恐生民之不遂,这便是务当世之务!” 振聋发聩的声音回响在文华殿内,沉忆辰确实在录取考生中存在着私心,但与常人想象的为了自己结党营私不同,他更多是为了家国天下。 沉忆辰从来不在乎何闻道等人入朝为官后,会不会成为自己人听命行事,他只知道取中这么一群务实的考生,将改变大明逐渐腐朽堕落的官场朝局。 明面为私,实则为公,君子坦荡荡。 听着沉忆辰的回答,朱祁玉眼神复杂无比的对着对方,有些时候大忠似奸,让他反倒琢磨不透。 作为登基后的第一场科举取士,景泰帝朱祁玉的上心程度远超外界预料,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对取中考生进行调查,甚至借着呈交副榜的机会,试探敲打沉忆辰。 三百名贡生,除了是座师的门人外,经历过殿试后他们更应该是天子门生! 沉忆辰的言行无可挑剔,朱祁玉找不到丝毫的瑕疵漏洞,打量许久后他才压制住内心的猜忌,点头缓缓道:“大明如今兵连祸结,确实需要学以致用来匡扶社稷。“ “副榜朕已看过了,杨卿你先行退下吧,沉卿暂且留下朕还有其他事情商议。” 听着皇帝要沉忆辰留下来议事,杨鸿泽心中万分不是滋味,面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