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也先改年号为“天元”开始,就已经处心积虑想着从汗统上,确认自己继承汗位的合法性。 阿噶巴尔济弑君脱脱不花,为也先扫除了称汗道路上最后一道障碍,并且避免背上弑君之罪的名声。还没等蒙古诸部会盟召开,也先就向大明呈交了国书,宣布自己顺承天命继位新汗。 国书称:“往者元朝受天命成为夷夏之主,今我已得其位,拥有国土和人民,并得传国玉玺,敬请遣使修好。” 面对这封突然到来的国书,大明方面震惊是可想而知的,毕竟中原王朝号称礼仪之邦,事事讲究一个礼法传承。结果莫名其妙蒙古大汗脱脱不花人没了,连汗位都传承给了非黄金家族血脉成员,完全出乎朝廷的意料。 现在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大明面前,那就是既然脱脱不花已经亡故,要不要承认也先“大元天圣可汗”的法统。还是说秉持着礼法帝统,痛斥对方谋逆篡位,窃国大盗! 历史上面对太师也先的称汗,在瓦剌部强大的军事实力面前,大明朝廷选择了妥协修好。双方于景泰四年十二月十九日达成协约,遵从蒙古之习俗,简称也先为“瓦剌可汗”,承认了对方的大汗身份。 可现在历史已经彻底改变,大明被没有在土木堡之后打断嵴梁骨,甚至辽东方向还打出胜仗一扫颓势。 承认也先的汗位,双方可能会赢来短暂的和平,但更有可能是对方磨刀霍霍,没有后顾之忧的扫平蒙古统一障碍,最终把目标放在南下大明上面。 不承认也先的汗位,就意味着双方彻底决裂,九边长达上千公里的防线将迎来蒙古人的全面犯边。此时内部不稳的大明,又是否做好的应对的准备,或者说再次与瓦剌进行决战的实力? 事关重大无人可以单独做出决断,这就是为什么首辅陈循召开内阁议事,期望众人能商讨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听完陈循关于瓦剌国书的描述后,文渊阁内重阁臣纷纷陷入沉思,他们很快就意识到问题关键点,心中权衡着利弊。毕竟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你可以质疑他们对人品,绝对不可能质疑他们的智商。 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皆会自行判断。 等待许久看到没有人回话,陈循此刻有些忍耐不住了,把目光看向苗衷问道:“苗中堂,对于瓦剌国书一事,你怎么看?” 苗衷性格温厚简重,外和内贞,对于权势不是那么热衷。一般情况下在内阁中,基本上不主动发表意见,往往是跟随大流做出表决。 这种官员放在官场中,往往会得到很高的评价,并且不会得罪任何人。但是沉忆辰却非常不喜乃至于厌恶这种类型的官员,甚至还不如号称权阉的王振。 在其位当谋其政,特别身为内阁大臣掌控着国家走向,你对于政务得过且过不愿意担责,底层的平民百姓等得起吗? 盛世靠着历史惯性,无为而治还能勉强凑合。如今大明外忧内患,苗衷却依旧采用这种类似于明哲保身的从政观念,上对不起君王,下对不起百姓。 这就是为什么,沉忆辰跟苗衷之间始终没有过多交集,道不同不相为谋。 听到陈循点名自己,再加上大厅中坐着一群“后辈”阁臣,苗衷意识到无法再装聋作哑,只能拱了拱手道:“元辅,在下认为大明此刻迫切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既然鞑虏主动提出修好,可以承认也先的汗位。” 保守稳重等等特性,注定了苗衷偏向于主和派。不过站在他的视角上,主和并不是什么畏缩避战,确实大明此刻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压根就没有足够的力量跟银两,来支撑起对于瓦刺的全面战争。 正统年间双线作战带来的恶果,朝廷已经品尝过一次,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高中堂,你意下如何?” 陈循并没有直接赞同或者反对苗衷的意见,相反朝着高穀问了一句。 “早在年前云南布政司跟黔国公府就发来奏章,麓川思禄卷土重来占据了孟养宣慰司,还勾结了缅甸的阿瓦王朝意图谋取我大明西南国土,必然会成为来日之患。” “如果此时与瓦剌交恶,朝廷有能力再度开启双线作战吗?” 高穀没有如同苗衷那样,直接表达自己的态度,相反提及了目前西南方向的局势。 不过他的答桉已经昭然若揭,现在大明别说是开启两条战线,恐怕想要平定一处叛乱都困难重重。高穀他内心里面不愿意成为主和派,现实却逼迫的他不得不接受瓦剌提出的两国修好。 两位资深阁臣表达的意见殊途同归,除非陈循本人反对,否则这场内阁议事的结果大局已定。 景泰帝朱祁玉答应靖远伯王骥永镇一方的消息,此刻并没有正式公布,处于绝密状态之中。不过陈循已经从皇帝那里得到了些许暗示,大明朝廷会再度开启征讨麓川的战役,这就意味着很长一段时内重心将放在南疆,北方边境的压力陡增。 可是陈循心里面却明白,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才是中原王朝永远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防! 于是乎陈循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沉忆辰等后辈身上,期望他们能集思广益给出更好的解决之法,不然朝廷就将达成对瓦剌的妥协跟绥靖,承认也先成为新的蒙古大汗。 “那你们呢,有何看法?” 陈循目光扫视沉忆辰等人一圈,开口问了一句。 面对陈循的目光,早就跃跃欲试想要表现的贺平彦,立马起身拱手道:“元辅,下官认为只要鞑虏也先承诺不再犯边,并且愿意如同脱脱不花那样向我大明俯首称臣